少爺,也許是契丹人來營救他們的六皇子。咱們,該走了!”
完顏旻卻愣在原地,彷彿絕不希望契丹人這樣快就來了。
“二少爺,走啊!被讓契丹人給堵著。”鐵骨等人拉著完顏旻。
完顏旻只呆呆望著洞口,說,“我想,看她一眼。”
靜默一聲,彷彿不是說給旁人聽,只是交待給自己的心。
可是山谷寂靜,他喃喃的自語還是落進了鐵骨等人的耳鼓裡。眾人全都面面相覷,面色不由得一白。
鐵骨等人彼此以目示意,一同抓住完顏旻的手臂,“二少爺,不能久留。外有契丹人,內有雪豹,趕緊走啊!”
山脈兩邊,一邊是大批的契丹軍隊,狂風席捲一般回歸廣平澱;另一邊則是數十獵戶打扮的女真人,宛如一顆顆黑色的鐵釘,身影印入茫茫雪原裡。
來時意氣風發的完顏旻,走時卻是身心寂寥。他沒能看見她,也弄丟了靈犀。
她們的生死,他竟然都沒辦法親自顧及得到……
廣平澱,契丹宮帳裡一片慌亂。韓志古在連城公主的帳篷裡進進出出,丫頭們更是端著一盆盆熱水緊張地忙碌。
皇帝站在明黃大傘下,緊張地望著眼前的情景。
終究,韓志古悲傷從連城公主帳篷中走
出,跪倒在皇帝面前,“皇上,是老臣無能……連城公主的胎,掉了。”
皇帝高高仰起頭來,有一滴淚水沿著面頰無聲滑下。
“七年前,朕沒能在大風雪的夜晚護住貞懿;七年後,朕沒能留住連城的孩子……朕,真是無能!”
“皇上!”韓志古驚得重重叩頭,“是微臣的罪,是微臣無能!”
皇帝卻輕輕搖了搖頭,“這都是上天在懲罰朕。”說罷轉身徑自走回自己的帳篷,揮退眾人。
韓志古想要跟上去,卻也被皇帝攔住,“朕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286、燃眉之急1更)
連城公主的胎掉了,皇帝極為悲傷。可是讓他悲傷的不只是家裡事,還有他的國家。
生活在草原上,冬季原本就是青黃不接的季節,牧民逐水草而居,冬季的草料便不充裕;這一場大雪更成了牧民的災難。契丹帝國處處發來奏疏,稟報發生在草原的災情。
牧民的氈帳被掀翻,牲口被大雪掩埋。或者因為大雪的封鎖,讓牲口找不見吃的,活活被餓死……牲口對於契丹人來說,就如同田地對於中原人的意義;沒有了牲口,那麼契丹人就沒有了口糧。
好不容易等到草原上的積雪淺了、散了,卻莫名地從契丹草原四處傳來火情!
原本已經沒有了草料,草場上僅剩的荒草還被一把火燒光,那便等於直接掐住了牧民的脖子,讓他們只能活活伸脖子等死!
那火詭異地從草原各處來,煙火氣彷彿也被草原上的風給吹進了龍帳裡,讓龍帳議事都充滿了火藥味兒!
“皇上,那火是從南邊兒燒起來的。還用問麼,定然是南朝幹的!每年冬春交接、青黃不濟的時候,宋人就靠這種陰毒的法子將咱們往北邊趕,逼著咱們不得不回到漠北去!”北面官員紛紛憤怒起身。
“南朝人送了連城公主來和親,剛主動示好,這轉身又去火燒咱們的草原——宋人就是這樣背信棄義、出爾反爾!”
“皇上,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打草谷吧,咱們的兵馬已經預備好了,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咱們立馬縱馬過野狐嶺,去打宋人的草谷!”
“皇上,下旨吧!宋人想燒草場,逼咱們北退;咱們索性南下,讓他們也嘗嘗青黃不接的滋味兒!”
皇帝卻沉吟不決。
大皇子耶律玄德也皺眉,“連城公主剛剛落胎,正是最難過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策兵南下去打草谷……實不異於給連城公主雪上加霜。”
大皇子篤信佛教,出言行事都帶著佛家的慈悲心懷。
二皇子冷笑,“大哥說的沒錯,倘若南北兩邊的戰事又起,最為難的當屬連城公主。剛落胎的女人,如果這樣雪上加霜,說不定命都保不住了……”
二皇子回身望帳中眾人,“連城公主的性命當然金貴,可是難道咱們契丹千千萬萬的百姓和牲口的性命就是草芥?倘若此時不派兵南下打草谷,那麼難道朝廷要眼睜睜看著那些牧民和牲口都活活被餓死!”
群臣登時大憤,“皇上,還等什麼!究竟是連城公主一人性命重要,還是咱們契丹千千萬萬的百姓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