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山谷口外,玄宸居中,前方有群狼堵著谷口;玄宸身後,召集而來的各部落薩滿巫師嚴陣以待。
依舊沒有一兵一卒,直如玄宸當日對月牙兒所說,就算不驚動掌握在國舅手中的軍隊,他一樣可以剪滅十萬宋軍!
“擂鼓吧。”玄宸終於轉身下令。手指頭卻輕輕按了按心口。那方憐兒擲了給他的帕子,他無處收存;即便帶在身上,都怕不小心失落了。於是便設法將那帕子展平了,貼著心口的位置,縫合在內衣襯裡。
擂鼓的命令不過三個字,可是卻讓他費盡了躊躇。那躊躇,來自貼著心口的帕子。
“遵令。”薩滿巫師們齊齊擂響手中皮鼓,鼓聲被山壁回映著,響徹天地!
“停!”山外鼓聲囂然而起,正不顧一切沖向谷口的楊紹澤猛地勒住馬韁!
戰鼓聲乃為催動進攻之號令,此時山谷之外鼓聲驟起,定然是契丹埋伏下了重兵!此時己方倉皇潰逃,倘若貿然出谷,定會落入契丹軍隊刀下!
楊紹澤身在馬上,雙眼幾乎瞪出血來!
前有契丹伏兵,後有雪崩奔騰——他的十萬大軍該怎麼辦,怎麼辦!
山谷中的馬蹄聲驟然停下,山谷之外玄宸坐於馬上輕輕嘆了口氣……
前者,若楊紹澤能夠耐心看懂南風紙鳶裡頭所傳遞的資訊,他便不至此;
而此時,如果楊紹澤再能信心堅定一些,能夠冷靜聽懂谷口外的鼓聲有別於戰鼓聲的話,那麼楊紹澤只需不顧一切沖出來,那就依舊還有生機……
只可惜這個楊紹澤一者智慧與耐心不足,二來疑慮過重、兼之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氣。這兩者合在一起,那麼亡楊家軍的,便已不是天災,而是!
為南朝主將,楊紹澤比起當年的袁承道來,實在是相差甚遠……
這樣的對手自然讓人只有同情,而少了敬佩。
玄宸抬眸望前方狼群,緩緩出言,“舅舅,剩下的一切便交予你了。”
身影巨大的狼王一聲長嘯,登時狼群齊吼,聲震寰宇!
玄宸卻不再留下享受自己的成功,觀賞自己的獵物,他反而寂寥轉身,撥轉馬頭,孑然一身縱馬賓士向無邊的黑夜。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早已在他腦海裡。被雪崩與谷口外鼓聲雙重震懾的宋軍,正是兩股顫顫、驚魂未定;此時驟然再聽得四面八方都是狼嚎,先別說人,那戰馬就一定會先被嚇得散了腿腳!
倘若戰馬非但不能帶著主人逃出生天,反倒會成為主人的累贅——那麼那一片落雲山谷註定了便成為十萬宋軍的埋骨場!
至於有沒有人敢不顧一切沖出來,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從狼群中沖得出來——玄宸都已經不再關心。
現在就可以確定的是,這一仗契丹兵不血刃,可是宋軍卻會元氣大傷;而宋國朝廷上那些急功近利的所謂主戰派,也一定會被嚇破了膽子,再不敢慫恿進攻!
宋人歷來羸弱,如今只餘楊紹澤一根尖矛;今夜那根唯一的長矛折戟沉沙,宋國所能做的,便只是俯首乞降……
這便夠了。比之先前想要的斬殺的快樂,他此時想要的不過是扭轉戰局的一個關鍵。
落雲山。此時山頂一片片飛奔而下的融雪,是不是像極了傾天而降的白雲?落雲山,合該是生命凋落之地。
“爹!——”
長夜漫漫,清笛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顫慄著凝望床帳外的夜色,已是止不住地落下淚來。
方才夢裡,她看見爹爹滿身是血!
卻不是當日在淩遲刑場上的慘狀,彷彿爹頂盔貫甲,身在沙場。
夢裡迷濛,她之看見爹一直在向她搖頭。她想要努力聽清爹在說什麼,卻聽不見。
彷彿是爹要讓她去阻止什麼事,可是她卻一聲都聽不見,更無從猜測爹究竟想要她做什麼!
“爹爹,爹……”清笛哭得伏倒在膝上,“您三年來從不肯入女兒的夢。女兒也曾蔔卦問簽,都說是爹爹不忍入女兒的夢,怕驚嚇了女兒……爹爹,
今晚您好不容易來看女兒,卻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