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不禁發問:“那你怎麼知道燕水是流入黑海的?”
摺扇收起的聲音脆耳,“我當然不知道,這都是福至跟我說的——黑海之所以叫黑海,是因為它是黑漆漆的一片水,連翻起的浪都是黑的,還有人叫它冥海,死亡之海。傳說人死後靈魂經由黑海下至黃泉,所以那地方至陰至險,這有史以來窮兇惡極的大妖魔基本都被鎮壓在那裡。曾有一個創世神,第幾代來著?”李如斯想了想接著說:“要不是他鎮住了黑海,可能就不會有你我的存在了。”
“賢弟的意思是,現在黑海的河伯鎮不住那些妖魔了?”
“不是。”李如斯一臉凝重,“是那些妖魔鎮不住河伯了。”
蘇幕越聽越迷糊,問道:“河伯不是神嗎?怎麼會用妖魔來鎮他呢?”
“這倒不難理解,家裡的爛茄子不往門外丟,自古以來,統治者都要美化自家歷史,這河伯原是個掌兵的大將軍,且是創世神第九個弟弟,創世神出現了,血祭神必然也隨之出現,沒曾想就是這九弟,後來創世血祭兩軍交戰,血祭神敗了,美其名曰——封職河神,其實就是被鎮壓在了那裡。”
“那創世神為何爆心而亡了呢?”蘇幕好奇,繼續追問。
不等李如斯說什麼,福至抬起頭驚訝的看著蘇幕,“小道果然沒有看錯,蘇施主果然是我道中人,只有可達天聽的道人,才能看到仙家史記。”
“哦,是這樣,是山鬼那個老妖婆假扮我時,說過這段故事。”花想容解釋,“想來山鬼也曾一心修神,多少也會知道點東西的。”
“真的是這樣嗎?”福至還在看著蘇幕,眼裡有驚奇,還有崇拜。
“啪!”
李如斯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自己倒跟個沒事人似的,瞟了一眼福至,道:“當務之急,是治水啊!還有心情講故事。”
福至:“難道不是你講的嗎?”
“……”
李如斯一陣無語,後又道:“總之,我的辦法就是找有能之人,接近河伯,殺了他。”他的眼睛望向蘇幕,隱隱期待蘇幕能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只不過,不知我們中誰會使劍使刀啥的。”
果不其然,蘇幕仔細考量,似乎只有自己會使個劍,盡管現在手頭也無任何兵器,他還是道:“不如我去,只是不知該如何接近他?”
“這倒不難,只需假扮祭品就可以了。”
“李如斯!大哥哥只是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花想容一聽不妙,試圖阻止蘇幕。
“蘇兄為人大義,怎麼就是隨便說說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貪生怕死瞻前顧後啊!”
“我怕死?呵!我不怕死我怕你!”花想容冷笑一聲,瞪著大眼睛指著他的鼻子罵:“李如斯,我看你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勾搭大哥哥來這裡,原來是在這茬上等著他呢!”
“我這師妹從小被寵壞了,口無遮攔,李公子莫要見怪。”王清平拉住花想容,給馬上要爆炸的引線熄了火,可他話裡話外,還是花想容的意思,“蘇兄他空有一身功夫,如今都忘了,恐怕不太適合去殺河伯,他剛才就是順嘴一說,李公子不用太當真……”
“我是認真的。”
王清平抬頭看蘇幕,只見他這幾天一直淡漠的表情出現了波瀾,語氣異常堅定,“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蘇兄,為什麼啊?”王清平難以理解,略有不耐煩,他心道,你的命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小遙給你的,如今你卻這般糟踐,真是枉費心思。
這倒把蘇幕問的一愣,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冥冥之中腦海裡有人告訴他,“麻溜接受任務!麻溜接受任務!”
他將這變話出口,理由冠冕堂皇,“黎民百姓水深火熱我輩男兒自當領命……”
“蘇兄果然深明大義。”李如斯沖花想容翻了個勝利的白眼,便問高還,“這幾日可還有哪個村子舉行祭祀活動?”
“明日就有,可是……”高還略做為難,說道:“蘇兄是個青壯年,村子裡一般都用少女或者兒童,未免人多口雜,又不能和村長,神婆他們商量,可偷梁換柱……”高還上下打量了蘇幕,書生面相文弱儒雅,可還是比豆蔻少女要寬大許多,“這個不好弄啊!”
“那就把蘇兄變成少女唄!”
“……怎麼變?”看高還猙獰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想象一個男人拿著手絹扭捏道:“來啊官人。”不禁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翌日,高還找了戶被神婆選中的人家,把事情交待好,便與除蘇幕遮花想容之外的三人坐在農戶家裡,簡陋冰硬的板凳硌的幾人屁股發麻——終於,花想容扶著換好妝容的蘇幕從隔間裡走了出來。
只見幾人都目不轉睛盯著身材高挑的蘇美人,從臉蛋到粉色羅裙,再從繡花鞋到發髻,幾人表情都顯現著:蘇幕是遮誰?我不認識。
“不錯嘛!”還是李如斯率先開口:“混到窯子裡讓老鴇看,她都未必能夠辨得出雌雄。”
“真的嗎?”農家也沒有個鏡子,蘇幕就照著水盆看了一眼自己,還好,倒映出的面容好像是自己喜歡的型別。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溫潤的聲線倒顯得豪放不羈,惹的幾人忍俊不禁。
“蘇兄,一旦接近了河伯,就想辦法挖了他的心,只要他死了,這場大水就解決了。”李如斯囑咐蘇幕。
“賢弟放心。”
“唉!小弟真想替蘇兄你去,可是小弟身負皇命,危難當頭,只能陷蘇兄於虎狼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