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柱子皆得幾人伸直手臂方可環住,柱子兩旁列滿了看守的兵,那些兵著銀色盔甲,一個個拿著長矛面無表情杵在那裡,要走過幾段臺階,才能到柱子那頭。
蘇幕四處張望,可除了遠處那些兵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四周雲霧繚繞,異常的冷清。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好沿著臺階向上走。
走上了臺階,走到了柱子旁,又走了好一會兒,才見到巍峨的殿宇,他推門進去,那些看守計程車兵彷彿看不到他一般,任由他挨個屋子亂闖。
終於,他在一處名為“淩霄殿”的屋子裡聽到了人聲。
“師父,等我回來。”
“好。”
影影綽綽的兩個人,蘇幕想看清楚,便上前兩步,撩開層層紗帳,待說“好”的那個人抬起頭時,蘇幕嚇了一跳。
那人與蘇幕長的一模一樣,只是他穿著貴氣,潔白的仙袍上,袖口和領口都繡有金絲龍紋。他坐在太師椅上,半跪在他面前的那個人穿著玄色鎧甲,由於他背對著蘇幕,蘇幕便又向前走了幾步想看看他是誰,可那人的臉還是一片模糊。
不知為何,蘇幕本身看戲人,卻猶如戲中人一般,總覺得這一別,就再也等不到了,一時間心痛的難以複加。
蘇幕驀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車蓋子,還有花想容等人急切的臉,“大哥哥,大哥哥,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心疾又複發了嗎?”
“沒什麼大礙,畢竟是妖物之心,兩不相容是有的。”王清平放下蘇幕的手腕,“蘇兄,若再有異常定要告訴我。”
王清平覺得放蘇幕一人去大燕城,有負蘇故遙所託,便給家裡去了信,和蘇幕一道去了。
現今他們坐在李如斯的大轎子裡,三晃兩晃的打了個盹,如今醒了蘇幕才知自己做了個夢。
這個夢使蘇幕覺得心中沉悶,便拉開轎簾向外看了看,外面也陰沉沉的,還下著小雨。
“大水把房屋田地都沖跑了,如今連老天爺也不長眼了,十月份了竟還下雨。”臨近大燕城,蘇幕不禁為災民打抱不平。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蘇施主不必介懷。”
“修道之人,當以慈悲為懷,福至道長說的,好像那些人活該受罪似的。”蘇幕不滿福至道長的話,反駁道。
“蘇施主說的那是僧人,而我們是道人,斬妖除魔,滿手血腥,哪裡還有慈悲。”福至不惱不怒,面帶微笑,“如若將來必遭天譴,那五雷轟頂的罪,就讓我一個人受了吧!”
他話剛說完,李如斯大喝,隱隱有些發火的趨勢,“徐福至!你能不能別老說這些有的沒的!”
蘇幕一看李如斯因生氣瞪大的眼睛,連忙拉住他,大聲岔過話題,問:“如斯,咱們幾時到大燕城?”
李如斯也不是愚笨之人,他懂了蘇幕緩和之意,回答道:“馬上就到了,頂多再過一個時辰。”
“居然還要一個時辰。”蘇幕心裡嘀咕著。李如斯家的轎子雖大,可卻坐的他頭暈惡心,好似他以前從不坐這種東西一樣,他以前坐的都是羊絨坐墊,走的路也是平坦寬闊,更沒有隨風飄過的馬騷味……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種錯覺是從何而來,總之他坐不慣這種晃晃悠悠的轎子。
馬車又走了一會兒,忽然從轎外傳來陣陣擊鼓鳴樂之聲,蘇幕好奇又掀開轎簾來看,而那聲音是從遠處傳來的,並未看見奏樂之人,只是越靠近大燕城,天越陰的嚇人。
“是何人還有心情奏樂?”
“是祭祀。”王清平回答,見蘇幕饒有疑問,便接著說:“有些村寨或者部落,遇到幹旱或者洪澇時,便會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以求天聽。各地風俗不同,祭祀用的物件也不同,有的用瓜果,有的用牛羊,有的用……”
蘇幕見王清平表情凝重,不禁更加好奇,“有的用什麼?”
“生人,也許是妙齡女子,也許是童男童女,盡不相同。”
蘇幕聽到這殘忍的辦法,心中隱隱想罵一聲“你大爺”,卻不知罵誰。只聽福至道長道:“無論哪路鬼神,食人血肉的,必是妖物。”
轉眼進了城,一行人下了轎子,整個城裡空空如也,有的也只是餓死的老人和孩子,剩下奄奄一息的好奇又驚恐的看著蘇幕等人,成群的烏鴉盤旋在大燕城上方,等待飽食,屍體的腐臭時不時的傳進鼻腔裡。
被大水沖斷的房梁斷木橫在路中間,蘇幕他們一邊走一邊清理。幾人將各自拿的吃食從轎子上搬出來,分給災民,很快,越來越多的災民開始圍聚,狼吞虎嚥,花想容不禁紅了眼睛。有人給他們指了衙門的路,那人道:“衙門都沒人了,那些狗娘養的一看發大水早跑了,沒跑的,我看也是要餓死了。”
幾人又來到了衙門,沒想到衙門裡還真有個沒跑的,此人也是餓得黃皮拉瘦,約摸三十出頭,“小的眼拙,不知哪位是天子派下的大官?”
“在下李如斯,你是?”
“小的姓高名還,都這樣了,也沒啥可款待的了,望大人恕罪。”
“無礙。我只問你,大家都跑了,你為何不跑?”
“如若當差的都跑了,剩下的黎民百姓,不就徹底無望了嗎?”
蘇幕贊他有幾分風骨,又讓他領著大家四處看看,“聽說之前派了三位官員,都死了?”
“是。”
“屍體在哪?”王清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