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聽說五十年前,周剪刀有個姐姐就是被剝皮掏心而死,八成也是那妖女幹的,這她死了周剪刀才解氣呢!”
“唉!想當年我們多羨慕周大嫂……不,是那個妖女。大家都開玩笑說她是狐貍精會魅惑術,迷得了周剪刀那麼好的男人。”婦人又接著說道:“誰曾想,是真的魅惑術,果然好男人是沒有的。”
蘇故遙對那幾個婦人撇了撇嘴,拉著蘇幕的袖子哀求道:“師父,周大叔他現在一定在……”蘇故遙不知該如何稱呼那隻血淋淋的貓屍,猶豫了一下說,“他一定在那屍體旁邊守著呢,我們去看看他吧!”
他說著使勁拉蘇幕的衣袖往回走,蘇幕拗不過他,只好任他拉著去。
一到村東頭,蘇幕發現周剪刀果然如蘇故遙所說,他跪在周大嬸“屍體”前,深深的低著頭。他的兒子兒媳抱著小孫女跪在後方,不敢向前。
須臾,周剪刀將寬大的外袍脫下來,輕輕的蓋過屍體,將她抱了起來,念念道:“明日,就帶你去京城。”他的聲音盡是溫柔,夾雜著歲月的滄桑。
蘇幕一方面對周胡氏的殘忍恨之入骨,一方面對周剪刀又充滿愧疚和憐憫,此時與他面對面碰上,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想到周剪刀卻先開了口。
“蘇公子不必自責,內人罪有應得。”
“周大叔節哀。”蘇幕張了張嘴,只說出了這一句話,但他得知周大叔並沒有怪罪於他,還是鬆了一口氣,眉毛也舒展開來。
蘇故遙看著周剪刀一家人越走越遠的身影,回頭對蘇幕道:“這回師父您不用多慮了,我就知道周大叔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怎麼看出來的?
聞言蘇幕詫異的挑起眉毛,心中一暖,原來小故遙非要拉著他來是為了消除他滿心的愧疚感。
蘇幕並沒有將心裡的糾結表現出來,也不知小故遙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伸出手指點了一下他小小的腦袋,道:“你這小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隨後又問道,“你是怎麼看出,對周胡氏拳打腳踢恨之入骨的周大叔會很傷心的?”
蘇幕不禁自嘲,自己竟不如一個孩子看的透徹。
蘇故遙舔了舔自己還火辣辣腫著的腮幫子,假裝不經意道:“我就是知道。”
周大叔打周大嬸,就像師父打他一樣,想為對方犯下的罪爭取一個寬大的機會,自己的人自己教訓,好過別人不知輕重。
只是,周胡氏的罪孽太重了。
周逢耀還記得自己六七歲時,家中最疼愛他的姐姐失蹤多日,找到屍體後也已血肉模糊。
那天他哭的很傷心,手指被繡花針紮破了好幾下,鑽心的疼。
突然,一隻受了傷的小花貍憑空闖了進來,小小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如同姐姐還在時那樣。
小小的周逢耀瞬間就不覺得疼了,任那隻小花貍躲進他的懷裡,甚至連花村長尋味追來的時候,小逢耀還絞盡腦汁的撒了謊,說他看見一隻貓,跑進了黑松林,又把混著香料的染液打散,混淆了味道。
五十歲的周逢耀得知發妻是妖怪的時候,說他不怒不恨是假的。
可他怒的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信任他,為什麼沒有更早地告訴他身份,讓一切都發生的如此猝不及防。
恨的是她為什麼要去害人,為什麼要做這等殘忍之事以至於無法挽回,更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帶她去京城。
兒女都大了,恨一時,愛卻是一輩子。
恩恩怨怨,愛恨滔滔,全都一筆勾銷。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逍遙】
愛恨滔滔,全都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