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再一次將小故遙按進懷裡,另一隻手則捂住嘴,不讓自己吐出來。
清冽的藥香傳進小故遙的鼻子裡,雖然慘叫聲不絕於耳,可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師父不知輕重給了他一巴掌,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是在保護他。
剛才村長撒藥粉時,那懷抱很短暫,這一次不等蘇幕撤離,蘇故遙就小聰明地反手摟住他,偷偷地多嗅了幾下。
蘇幕以為他嚇著了,又捂住他一隻耳朵,見他另一隻耳朵還留在外面,恨不得自己能長第三隻手。
“娘!”周剪刀的兒子大喊,他手腳並用爬出人群,要去看他的娘,卻被周剪刀一把拽住。
周剪刀寬大的外衫已經脫落了一半,整個人淩亂不堪,他道:“你個不孝子!你要幹什麼,那是妖女!”
“那不是妖女!那是我娘。”他哭的稀裡嘩啦,卻被周剪刀按住不能動彈。
那張血淋淋的皮被所謂的山神娘娘一揮,丟給了路邊的幾只狗,狗也通人性,嗚咽幾聲夾著尾巴跑到了人群裡,藏在它主人身後。
蘇幕莫名就想到了柳辛夷口中那個愛養貓的長姐。
山神娘娘嘴裡輕哼,不動聲色的俯視那個血淋淋的人,用一種睥睨眾生的語氣道:“聽見了嗎?在他心中,你就是妖女,你死了,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她頓了一下,再次施法,“這是你應有的懲罰!”正是隔空掏心。
心髒冒著熱氣,周胡氏瞬間僵死在那裡,化為一四腳畜生,血肉一團模糊,狀似貍貓。
“辛夷,還不跟我回去?”不是商量,是命令。
“是,娘娘。”
正如蘇幕所料,柳辛夷應聲起身,在眾人尤其是柳員外的驚訝中走出來。
怪不得柳辛夷特意要求周胡氏來給她繡石蘭杜衡呢,原來山神娘娘頭戴的花環便是這幾種香草編的,真不知這意在提醒還是恐嚇。
她兩步一變化,先是變成一個紅衣少年,再是一頭赤紅的豹子,足有十尺來長。
楊違見此豹子,差點叫出聲,這就是他打更那晚看到的野狗啊!
真正的柳辛夷栽倒在柳員外身旁,漸漸轉醒,一臉迷茫。
豹子溫順地趴在山神娘娘腳邊,張開血盆大口接住那顆新鮮的心髒。
聽見咕嘰咕嘰的咀嚼聲傳來,跪在蘇幕旁邊的王員外瞬間僵直了後背,冷汗直流。
哪個神明會做這樣殘忍的事?
盡管她頂著校花臉,蘇幕的心裡也不禁厭惡起來,他心下了然,同時也知道王員外和花村長他們都明白。
侵曉緊緊纏著蘇幕的手腕,不是傳遞訊號的那種顫抖,而是害怕,和它的主人,還有村民們一樣害怕。
誰也沒想到世代供奉的山神娘娘生性如此殘忍,本來嬰孩失蹤案抓到兇手是好事,可現在卻變得人人自危,村民們生怕一時不小心出了差錯,惹得山神不高興,自己就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山神娘娘倚在赤豹身上,消失在半空。不知道是不是蘇幕的錯覺,他總覺得山神娘娘格外的注意蘇故遙。
柳員外被於山村這事嚇破了膽,再也不粘著王員外結親家了,慌慌張張收拾行李,帶著女兒滾回了老家。
蘇幕估摸著周大嬸子應該是被“柳辛夷”指使或者要挾,才被迫做此事的,可不管是主動做還是跟人合作,周胡氏都不可饒恕,蘇幕只是有些替她不值。
一生錯付。
正在往員外府走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語的小故遙忽然開了口,“師父,我想去幫幫周大叔。”
“什麼?你幫他什麼?”蘇幕納悶。
“周大嬸子雖然罪無可恕,可她畢竟陪了周大叔半輩子,現在她死了,周大叔一定很傷心。”
果然是小孩子,想事天真,蘇幕笑了笑,不等他說話,同行的婦人就道:“小髒猴兒,你沒看到周剪刀他一口一個妖女的,他巴不得從來沒認識過那妖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