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叔不必太過憂慮,小心些就是了。”蘇幕略有些愧疚的安慰他。
周大叔勉強笑了笑,又示意他看向身面。
蘇幕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去,蘇故遙隻身一人泡在較遠處的池子裡,目光卻在他這個方向,不知道在看誰。
蘇故遙在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沒了父母,真不知道這麼多年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受過的苦,吃過的虧,恐怕個中心酸,大家都能感同,卻未必有人能夠身受。
想到這蘇幕真真是心疼他,並非同情。等到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坐到了蘇故遙的旁邊。
“喂!我這池子這麼小,你擠過來幹什麼?”
雖然是夏季,可從高熱的溫泉裡出來,蘇幕還是不禁打了個冷顫,直到再次沉入水中,方才發出一聲愜意的呻吟。
蘇幕不理他,自顧自的誇大事實,“你聽說了嗎?咱們村出了老妖怪,專抓你這種十歲小孩回家煮了吃。”
“抓就抓唄!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不怕?”蘇幕譏笑他,上下打量他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煞有介事的貼近他的耳朵,為了嚇唬他還特意壓低聲音,陰嗖嗖的說:“就喜歡你這種十歲的,吃起來細皮嫩肉的。”
“細皮嫩肉?那抓你還差不多。”說著小故遙還學著他的樣子上下打量他。
熱氣沾濕了幾縷碎發,露出水面的肩膀白如羊脂,因著逗他,眼光還帶著幾分戲謔。
蘇故遙不禁嗤之以鼻,又道:“再說,吃的是十歲小孩,與我這種皮糙肉厚的何幹。”
“皮糙肉厚就不是十歲的小孩啦?那你是幾歲的?九歲?八歲?”
“小爺我今年正好十又有四。”
蘇幕聽了依舊笑著,不動聲色的回過頭,原來他都十四了。
十四歲的時候蘇幕自己在幹什麼,像模像樣的背個書包,偷偷攢點吧,或者買盒酸奶給前桌的姑娘,不用擔心餓肚子,不用害怕生病,因為他知道有人肯定能把一切都準備好,處理好,最傷心的事就是老媽不再給他講睡前故事,總之絕不會是蘇故遙這樣。
說不準哪天夜裡風大,窗戶就被刮掉了,每天熟練的生火,熟練的洗米,食不飽腹的時候還要去幫別人插秧,十四歲沒發育,還長得跟個兒童似的。
沒人教他如何以禮待人,也沒人教他怎樣明辨是非,甚是連什麼是“是”,什麼是“非”都沒人告訴他,如何又能要求他不犯錯。
有目的的待在他身邊,蘇幕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小小的身子泡在裡面,可是怎麼就是不洗洗小花貓似的臉呢!蘇幕看著他寵溺的笑了笑,雙手捧起一把水……強迫症犯了。
那捧水將要碰到蘇故遙的臉,蘇故遙貌似誤會了他,猛然抬手打掉他的手,“喂!你要幹什麼?”
“噝,哈!”正因他這突然的動作,猝不及防,那一捧水全都招呼在了蘇幕自己的臉上,有不少還流進了眼睛裡。因這水裡都是藥物,刺激的蘇幕睜不開眼。
“哈哈哈!”蘇故遙有幾分得意的笑道,“活該,自食惡果。”
蘇幕緩了許久,才睜開雙眼,連眼皮都跟著紅了,“我只是想給你洗把臉,忘了水裡有藥了。”他的語氣不溫不火,甚是平常,“對不起。”
“誰,誰用你,我又不是,沒長手。”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平靜,蘇故遙突然就有些結巴,站起身胡亂擦了擦,套上衣服跑了。
簡易的小房裡,嬰孩兒裹了奶才止住哭啼,胖乎乎的小手不斷上下搖擺。孩兒他娘見寶貝閨女睡了,用粉色絲帕擦了擦溢了奶的小嘴,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又仔細拉上蚊帳,方才回了外屋與孩兒他爹纏綿一番。
暮色深沉,夏夜水汽濕重,打更的爺兒們怕被村長撒藥粉,勉強撐著眼皮又走了一次街,剛巡到王員外府,府牆上的陰影嚇得他頓時精神抖擻。
四腳畜生不斷向他靠近,張開的大嘴可以清晰的看到兩顆尖銳的獠牙,粗略估計那畜生該有五六尺長。
那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猶是男兒也不禁嚇軟了腿,他雙手緊握著破鑼,咬了咬牙決定跟它拼了。
可當他一回頭才發現,是自己過慮了,那不過是隻叼著小雞的野狗,以前也經常有這種情況,山中野獸餓急了就跑來村子覓食。
不過這對打更的單身漢來說是個幸運的事,因為他在野狗跑過的地方撿到一個粉色絲帕,還隱隱透出一股女人的體香,頓覺呼吸粗重,於是他偷偷將那帕子揣進懷中,打算回家好好體會一番絕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