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類問話,程雍聽過不下少數,可還是頭一次聽一個初次見面的姑娘提起,未免有些奇怪。
趙榮華卻是不覺得,祖母帶她赴宴,開席前便將今日來的世家貴公子一一跟她講了一遍,祖上三代,以及當前在朝情形,分析的深刻透切,她自然記得清楚。
對於程雍的介紹,只一句話:根深蒂固的世家貴族,老太師的餘蔭足以庇佑程家數代。
程雍帶著疑慮,點了點頭,然防備心也生起,此時再看這姑娘,便有種心機叵測的感覺。
趙榮華紅唇輕啟,彎著眼睛微微笑道:“公子許是第一次赴這般宴席,有些不適應。”
言外之意,她倒是常客了。
程雍心中的不滿又添了幾分,面上卻是不顯。
從及笄起,祖母便時常帶我出門,今日的排場還不算大的,公子也許不知,往後習慣了便好。”
她說的不以為然,程雍卻無端起了排斥的心思,眼下不管這女子有多好看,他只想快些離開。
母親說的沒錯,越是好看的姑娘,心思越是捉摸不透,麻煩也會撕扯不完。
他隨意找了個藉口,腳步匆忙的背過身響起,很輕微的一聲笑,似從身後傳來,分辨不清是風吹過水面的聲音,還是那女子的笑聲,程雍沒敢回頭,直到回到宴席,那顆心還咚咚咚地跳亂節奏。
母親一眼便瞧出異樣,回府的馬車中,終是忍不住調侃:“我兒遇到心儀的姑娘了?”
程雍有些慌亂,卻下意識的搖頭,“母親說的哪裡話。”
袖中的手攥的緊了些,掌心都是汗。
母親輕笑,年少的性情模樣,藏得再深,於她而言,只是欲蓋彌彰罷了。
過來人,哪能不明白此時孩子的心情。
你若是喜歡,不如說出來讓母親聽聽,咱們也好早下手,免得叫旁人得了先機。”
沒有,母親莫要胡亂猜測。”
冷汗沿著後脊留下,程雍微微咬著唇,抬手挑開簾子來分散注意力。
母親卻是窮追不捨,試探著從赴宴的女眷開始挨個詢問:“方家?”
程雍沒回應。
李家?從家?”
程雍嚥了咽喉嚨,繼續從容地端正身子,看車外人群熙攘,熱鬧非凡。
裴家還是趙家?”
程雍的血液兀的一頓,這一反應沒能逃過母親的縝密觀察,她亦跟著緊張起來。
兒,不會是趙家吧?”
話音剛落,便見程雍的臉微不可查的紅了幾分,“母親!”
陸氏握著帕子,往後靠在軟枕上,程雍不明白她緣何這番表情。
忽聽她嘆了口氣,不輕不重地解釋:“母親還以為我兒如何清高,不想也是個惑於面容的,那姑娘長得出眾,今日去的貴女,無一能趕得上她俊俏。”
程雍不禁又想起兩人對視的情形,那雙眼睛,似能勾魂一般。
母親不是個勢力的人,若日後要娶的只是這麼一個姑娘,或者她家境差些都無妨,母親歡喜,可我兒不知這位姑娘身後的家族,有多讓人頭疼。”
趙老大人亡故後,趙家便由李氏做主,趙家大郎和二郎平庸無為,好容易趙家三郎有出息,入仕後卻被李氏和整個趙家人吸血一般纏上,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可憐了趙家三郎,若不是那一家子…
罷了,不提趙家三郎,便說這位趙家嫡小姐,生的真真是花容月貌,可惜被養在李氏膝下,雖不是男子能為趙家博取功名,可她那張臉,不知引去多少世家子的垂涎,李氏指望她能高嫁,如此才好攀附。
我兒,母親真是想想都覺得頭疼,你可…”
程雍那一點點的悸動,隨著母親抽絲剝繭般的解釋,漸漸冷凝下來。
與他而言,每日裡要做的事情許多,讀書習字,與祖父父親分析朝局戰事,每每閑下來,都只想一頭倒在床上,若非刻意,根本無暇沉浸在□□之中。
他循規蹈矩,勤勉自知,人生也如規劃的一般,朝著該有的方向發展。
第二次看見她,便有些令人回味咋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