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瑤的目光望著遠處的垂柳,就像做了一場夢,夢中經歷了生死輪回,夢醒後,便也沒了那些傷春悲月的興致。
年輕時候或許因涉世未深而拋棄一切,不管不顧與心上人廝守終生,如今經歷了諸多磨難,她是不願女兒重蹈覆轍的。
在她出嫁前,有些事,需得弄明白。
尤其兄長與嫂嫂說的那般隱晦,想是其中有許多波折。
宋文瑤盯著女兒的臉,想從她的微妙表情中尋出破綻,她在李氏身邊養了十幾年,定是個吃了虧也不肯外露的性子。
趙榮華沒往深處想,只點了點頭,“母親,我自是真心喜歡他,才會答應入宮。”
不是受他逼迫?”
趙榮華笑,“母親想哪去了,他待我極好,只脾氣壞些,眼下也不防事了,我說話他總會聽得。”
當真?”
天地可鑒。”
宋文瑤見她不似玩笑的樣子,遂鬆了口氣,面對面打量著女兒的面色,見她眉目如畫,雪膚瑩白,忽然就替她高興起來。
傍晚時分,宋文瑤帶趙榮華臨摹了一幅自己的舊畫,從用筆,線條以及握筆姿態,宋文瑤便瞧出端倪,素來端莊靈慧的她,一旦沾了筆,就好似腦袋帶了個鐵箍,弄得她混不自在。a陸ks牛不喝水強按頭,勉強不來。
原想著將自己的衣缽傳承下去,這般教了她一個時辰,宋文瑤便徹底棄了這個心思。
宋吟夜裡請了宋文瑤去吃席,帶走了一個婢女。
小杏從關了鋪子,溜達著便找回家來。
進門,躡手躡腳從背後出現,本想要嚇一嚇趙榮華,卻沒想,快要靠近的時候,那人就像身後長了眼睛,笑盈盈道:“又來使壞?”
小杏作罷,蹦躂著走上前,歪頭看她握在手裡的汗巾,“姑娘,你這是雙面繡?”
趙榮華斷了線,舉到空中,正面是一條騰雲駕霧的金色祥龍,邊角繡著“祀”字,反面則是同樣輪廓的銀龍,邊角繡著“淳”字。
走針精巧,佈局唯妙。
兩面繡活甫一看去,猶如真龍現身,栩栩如生。
這種繡活費眼睛,又費手工,繡完後,幾個手指彷彿粗了一圈,趙榮華浸在水裡,扭頭看見小杏仔細地隔空摩挲汗巾,時不時發出幾聲喟嘆。
你若是想學,我可以教你,其實不難,我們小杏聰明可愛,很快就能學會,是不是?”
小杏咧嘴笑笑,“我可不學,我又沒有心上人,繡了給誰用。”
我怎麼瞧著梁大人每回見了小杏,都得面紅耳赤,又羞又臊的?”
被戳中了心事,小杏急的直跺腳。
姑娘~我跟他怎麼可能?你莫要胡亂猜測,梁俊…梁大人是何身份,我又是何身份,你…你可真要急死我了。”
越說越委屈,小杏漲紅了臉,將手往身後一背,撅起來嘴巴不肯罷休。
趙榮華不再打趣。
日裡她都見過,梁俊看見小杏,就跟懷春的少年,滿目都是星辰。小杏是個粗心的,只覺得跟人聊得來,也並未想過原因。
今日被自己點破,想是回過神來了。
小杏犯困的時候,外頭門響,她尚未起身,便聽見強健有力的腳步聲,聽動靜,似來人滿懷怒氣。
正躊躇著,屋門被咣當一腳踹開。
容祀陰鷙著臉,立於漆黑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