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時外頭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像春雨那般纏綿繾綣。
屋簷浸在幽青裡,連樹木都跟染上一層油脂,帶著淺淺的暈霧氣。
你怎麼還不走?”
趙榮華從榻上起來,攏著衣領把烏黑順滑的長發從衣間捋出,坐在妝奩前,拾起紫檀木小梳,從鏡中,恰好能看見容祀斜支著身子,悠悠看著自己。
容祀把玩著頭發,心道:竟有種被人用完,棄之如履的糟蹋感。
宓先生說,你最近都會很忙。”
嗯。”
忙就不要來了。”
容祀:……
趙榮華沒聽到迴音,便盯著鏡中的人仔細瞧著他面上的表情,“我去過程府了,程夫人正撮合程雍和他表妹的事,北境的人選,你到底沒有定他。”
你同他解了婚約?”
本就是被你強行捆到一起的,程雍通情達理,說清楚了,便也好辦。”
容祀哼哼,又道:“你的死訊這幾日便會傳開,禮部會將新的庚帖送來,往後你便是趙淳。”
似不放心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我的趙淳。”
那字…”趙榮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字還是要練得。”
容祀趿鞋下床,走到她身後抬起她的下頜親了親唇,“若不然,我怕往後沒臉去地下見我那老丈人。”
別拿父親當藉口,焉知不是你好面子,怕人知道我只是會做飯會女紅會調香,字也認不全,更何況像別人一般,能寫一筆驚世駭俗的好字。”
你也別激我,我說練就得練,入了宮,總不能讓你待在小廚做女紅吧,寫字也能陶冶情操,習慣就會愛上,說不定,我不逼你,你自己還欲罷不能了。
別任性,乖。”
我是挺忙的,但再忙也能抽時間過來,放心,我對你的恩寵,不會斷的。”
自容祀走後,便有宮人陸續送來山珍補品,他所謂的恩寵,來的簡單粗暴,流水一般。
足足裝滿了小庫房,便是日日食之,也不知該吃到何年何月。
她在脂粉鋪子待著的時候,約莫都在裡間,前頭有小杏張羅,她聰明伶俐,機靈嘴甜,又加上本來就生了張俊俏白嫩的小臉,過去買脂粉的娘子看了她,自然更是信賴。
伺候走了客人,小杏便急匆匆掀開簾子,露了個頭:“姑娘,外頭都傳你死了。”
趙榮華調完藥汁,捏著鼻子一飲而盡,嘴角都是黑乎乎的汁液。
你喝了什麼?”
藥,治療風熱的藥。”
她面不改色,又塞了顆蜜餞,苦澀感稍稍好些。
容祀胡來,她可不會聽之任之,這個時候若有了身孕,那便真的要被他為所欲為了。
孩子?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孩子,有了孩子她又該如何養活,更何況那個爹,本來就是個偏執乖戾的,兩個自小沒得到疼愛的人當了爹孃,那景象不敢想。
在沒有確切的渴望前,她不會要孩子。
是殿下…不,陛下授意傳的嗎?趙家小小姐死了,他就可以給你賜一個新的身份,然後迎進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