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本跟趙榮繡一同啼哭的趙榮錦,噌的竄了一頭火,三兩步走到趙榮華跟前,啐了一口,掐腰尖銳著嗓子罵道,“忘恩負義的賤蹄子!趙家哪裡對不起你,竟叫你恩將仇報,如此作踐!”
趙榮華站著不動,餘光望見趙榮錦目眥欲裂,歇斯底裡的咆哮,心裡愈發寒涼。
別以為你勾搭上太子,就能有恃無恐,沒有趙家這棵大樹,你一輩子都沒有正經名聲,太子不會給你這樣的賤蹄子名分!”
幫著外人來栽贓趙家,什麼聘禮,趙家何時收過姚鴻的聘禮,不過就是太子找藉口來盤剝我們!都是你,是你為了往上爬,帶他到府裡打秋風!
你知不知道,大嬢嬢都回孃家去借銀子了!她跟我娘把嫁妝都變賣了,填補窟窿!
家裡值錢的物件也都送去了質庫,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賤蹄子,怎麼有臉回來!”
不止如此,她跟妹妹日後的嫁妝也沒了著落。
趙府本就日漸式微,早已不是祖父在世時的盛景,想要攀上一門好親事,簡直難如登天。
原先還能因著祖母顏面還有府中家産,多多增益,可那日被太子一通算計,府裡瞬時捉襟見肘,四面漏風起來。
不光如此,趙榮錦只要看見母親那張縫了針線的嘴,就渾身惡寒,不敢靠近。
這一切,都是拜趙榮華所賜。
她就是招災惹禍的掃把星!
她氣的兩頰鼓鼓,義憤填膺之時揚手就要扇過去。
趙榮華冷冷瞥她一眼,那聒噪囂張的氣焰,像極了李氏每回訓斥她喋喋不休的盛怒,兩張臉不停的重合幻化,尖銳粗俗的叫罵聲一點點的耗盡了她對於趙家最後的一點耐心。
耳風驟然劃過,她偏開頭,收不住陣仗的趙榮錦撲了空,笨拙的趴到地上。
因為我不反抗,所以就想將所有的錯都按到我頭上,像小時候的每一次,每一次我被單獨懲罰,單獨訓斥,而你們,真正做了錯事的人,卻縮在爹孃的懷裡,幸災樂禍的看著我被關進佛堂,被祖母罵的一文不值。”
我曾想,我做錯了什麼,我娘又做錯了什麼…”
閉嘴!”李氏抄起手邊的瓷盞沖著趙榮華撇了過去。
瓷盞斜飛出去,砸到了柱子,碎了一地渣子。
你老了,老的連打我都夠不到了。”
趙榮華說的心平氣和,可就是這種目空一切的從容,讓李氏渾身不覺的顫抖起來,她那幹癟的唇用力一抿,青筋沿著太陽xue突兀的鼓出。
孽障!孽障…”
馮嬤嬤連忙給李氏撫背順氣,又見她呼吸急促著似要再次發怒,不由給堂下趙榮華使了個眼色。
佯裝責備,“小小姐,老夫人自幼對你是嚴厲了些,可都是為了你好。”
你要想著,當初三爺是被你娘哄騙著跟咱們趙家斷了關系,他們兩人殉情後,又是老夫人不計前嫌,將你接回趙家,給了你正兒八經的身份。
她若是不對你嚴苛,旁人定會對著你指指點點。
何況,老夫人也是怕你走了你孃的老路…”
字字戳著她的脊樑骨。
趙榮華笑,抬手將那顆珠子舉到半空,眉眼望著在座的每一個人,“你真的打算把秘密帶到棺材裡,隨著你死去而銷聲匿跡嗎?”
小小姐,你過分了!”
馮嬤嬤直起身子,義正辭嚴地對向堂中人。
趙榮華睨她一眼,指肚松開,那顆珠子啪嗒一下掉到地上,不斷地彈起落下,直到聲音漸漸微弱,那珠子滾到了牆角,灰撲撲的掩去了光芒。
李氏不屑,氣定神閑的啜了口茶,冷冷一笑,“有什麼把柄,你只管說。
我活到這把歲數,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這輩子我對得起趙家,對得起趙家每一個人,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編出什麼鬼話!”
手掌砰的一下拍到案上,震得每一個人都猛地一顫。
趙榮華對上那雙矍鑠精明的眼睛,從前她多麼害怕恐懼的一張面孔,每當那眼睛盯著自己的時候,她都會下意識的想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