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渾濁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枯槁幹脊。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我知道。”
她橫起胳膊,緩緩搭在額上。
這事像根毒刺一樣,紮進我心裡,一日日的發膿發臭,我卻不敢將其示之於眾。”
當年的確是我奉命在臨安宋家祖墳附近掩埋你孃的屍首,那日雨下的大,坑挖好後,我忽然發現蓋著你孃的席子動了下,那一刻,我真的怕,我怕…”
你怕什麼?”趙榮華盯住了她的眼睛,卻見她渾是痛苦的不願提起。
我讓那幾個挖坑的小廝先走,然後我將文娘藏到灌木叢裡,又去給老夫人複命…”
你的意思,當時祖母亦在臨安?!”
趙榮華吃了一驚,李氏從未說過當年她在臨安。
她當然在。”
葛嬤嬤神色肅重,“當夜,我偷偷拿著提早收拾好的行禮,帶著尚有一□□氣的文娘逃離了臨安,我們輾轉去過好些地方,後來到了幽州,進了汝安侯府,也就是當今聖上的潛邸。
聖上揮師入京,我們也跟著回到京城。
再後來,我在採辦處看見了你,從那日起,我就知道,你早晚都會見到文娘,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
……
容祀處理完朝務,日頭早已西下,回到寢殿,卻還是沒見趙榮華身影。
他裡裡外外轉了個遍,不禁有些生氣。
說好的兩個時辰,眼下已經過去四個時辰多了,便是晚些回來,也該著人通稟一聲。
他踹開面前的屏風,又胡亂拂去案上的書籍,徑直斜躺在太師椅上,腦袋枕著椅背,沒好氣的喚道。
胥臨還沒回來嗎?”
胥策聞聲,連忙從外頭進來,“回殿下,沒看見胥臨的影子。”
呵,”容祀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心大了,野了,不把孤的話放在眼裡了。”
殿下,胥臨辦事謹慎妥帖,定是有什麼棘手的不能立時回稟。”
能有什麼棘手的事…”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緊接著,胥臨滿頭大汗的奔襲進來,氣都沒有喘勻,便趕忙說道,“殿下,殿下…”
容祀目光往他身後掃了眼,沒看到趙榮華跟來,不禁湧上一股邪氣。
人呢?”
回殿下,趙小姐她說,她說今夜不回宮了。”
胥臨左右為難的低下頭,轉眼便瞧著太師椅上那人,面孔驟然陰沉下來。
修長皙白的手緊緊攥著雕花扶手,發出“咯咯”的摩擦聲。
不回宮了?”
他聲音輕輕地,帶了些許疑惑般的質問,那眼睛抬起來,若有所思的看向揩汗的胥臨,笑道,“那她想睡哪裡?”
容祀覺得自己有些縱容了趙榮華,縱的她想試探自己的底線。
這一刻,他像是怨婦一般,等不到歸來的夫君,心生嫉恨,而這嫉恨,讓他發洩不得。
邪火在體內上躥下跳。
他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手,捏碎了案上的薄瓷小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