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應很慢,甚至可以說有些遲鈍。
走到門口,她忽然回過頭,呆呆地看著趙榮華。
趙榮華的眼淚一下繃不住了。
她跑上前,一把抱著文孃的腰,在她懷裡蹭了蹭,通紅的眼睛蓄滿了淚珠,撲簌簌的沿著腮頰滾落。
她委屈的抽噎,像是找到了依靠,聲音被淚水泡透,又苦又澀。
你是不是我娘,你是嗎…”
胸腔裡擠滿了酸楚,脹的她哭岔了氣,哽咽著嗓音淚眼朦朧。
哪怕過去的十幾年在趙家如何被刁難,如何被孤立,她也只是笑笑,不敢當著人前哭。
更深夜靜之時,她才敢縮排被窩,想著日間的事,偷偷落淚。
天明卻又是一副安寧歡喜的模樣。
祖母不喜她哭,說她本來就是刑剋雙親,再哭難保不會哭掉趙家的氣運,哭沒自己的福氣。
文娘腰側的手抬起來,落到她的發話,只是動作極輕,像怕驚擾了夢境。
趙榮華緊緊箍著她的腰,兩肩一顫一顫地抖動。
她知道,這一定是她的母親!
文娘…”
屋內的聲音再度響起,似聽到了異樣,“是不是有人來了?”
文娘垂下手臂,等趙榮華松開自己後,給她擦去臉上的淚痕,轉頭往屋裡去了。
趙榮華身子一軟,胥臨怕她跌倒,忙往前一步,卻見她貼著門框,站穩腳步後,亦隨著文娘走進內屋。a陸ks文娘坐在床頭,手裡握著一隻碗,碗裡的藥汁涼透了,一絲熱氣也無。
她茫然的看向平臥在床上的老婦,又回頭看看趙榮華。
老婦聽到了動靜,撐著手臂直起身子,歪頭往文娘身後一看。
兩隻眼睛登時瞪了起來。
幹癟的唇抖了抖,她咣當一下落到床上,文娘手中的碗被撞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到趙榮華腳邊。
許久的沉默。
除了文娘輕輕拍打著老婦肩膀,發出細微的“噠噠”聲。
老婦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兩隻手緊緊攥起,又抖動著張開。
你是怎麼找來的。”
葛嬤嬤,你在宮裡第一次看見我,便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趙榮華一步步走近,低頭看著文娘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裡的恨意如同失控的藤蔓,肆意的纏繞盤旋,讓她無法不去憎惡,不去憤怒。
當年是你發現了我爹我孃的死,又是你第一個去報了官,將那封殉情自盡的手書交給了官府,所以官府比對了爹爹的字跡,認定不是謀害,便由你親自埋了我孃的屍首…
而趙家將爹爹的屍首運回京城葬下…
那她是誰,葛嬤嬤,你起來告訴我,她是誰,為什麼我跟她長得如此相像!”
胥臨還是頭一遭見趙榮華惱怒,如同一隻瘋狂的小獸,歇斯底裡地質問臥床不起的老婦。
屋子裡是駭人的安靜。
葛嬤嬤的眼珠隔著眼皮動了動,兩行熱淚沿著眼尾默默滾到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