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暗自得意間,容祀卻不以為然的嗤笑出聲,“孤還當什麼大事,那就依宮規處置吧,想打想罰您高興就好。”
他彈了彈衣襟,轉頭就出了常春閣。
胥策跟胥臨面面相覷,根本弄不明白為何剛出門時一臉輕快的容祀,會在短短瞬間陰沉下臉,就跟頭不出的駭人。
胥策拐了拐胥臨,“真不管她了?”
胥臨咋舌,“你敢,你去管!”
兩人相繼聳了下肩,齊聲感嘆,“趙小姐這下有的受了。”
宓烏新調的安神香,加了些許碎末融到香爐裡,甫一蓋上蓋子,回頭,被驟然貼上臉來的容祀嚇得猛一哆嗦。
他撫著胸口,驚魂未定。
那人卻跟沒事人一般,掀開蓋子,嗅了下,旋即“啪嗒”一聲扔回去,走到軟塌上,橫了起來。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宓烏探手,落在他額頭上。
容祀不動,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似醉非醉的睜著,像是被勾了魂。
宓先生,”他開口,宓烏嗯了聲,坐在塌下的矮幾上,腳蹬著塌沿。
我有一件極其不妙的事情,很嚴重。”他神色恍惚,眉頭緊鎖,交疊在胸口的手拇指相互摩挲,“我的思維最近很容易受人影響,做出非理智性行為,你是不是疏於檢查,讓不潔之物入了我的飲食或是旁的什麼東西裡。”
宓烏震驚,當即跳起來繞著屋子快速轉了一圈,最後回到塌前,肯定的搖頭,“絕對不可能。”
那你有沒有聽說巫蠱之術能攝人心魂,於無形間左右他人思緒,最終腐蝕內心,成為他的傀儡。”他說的一本正經,有板有眼,一時間讓宓烏神色動容。a陸ks“這,或許醫海茫茫,有此妖術,可我活到這把歲數,竟是聞所未聞。”
容祀給了他一個見識鄙陋的眼神。
你懷疑自己被人中了蠱?”宓烏支著下頜,翹起二郎腿,有種看熱鬧的心情。
不是懷疑,是肯定。”
找到幕後之人了?”宓烏驚得下巴張開,兩手按著膝蓋,朝他傾身過去。
自然,”容祀不屑的笑了笑,“凡蠱惑我心,亂我神者,必死無疑。”
那就好,那就好。”宓烏捏著額頭,忽然想起來什麼,“你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哄你做說客的趙家妖女,趙榮華!”
……
月亮泛著光暈,將周遭籠的霧濛濛好似仙境一般。
滴水成冰的廊簷下,趙榮華已經跪了兩個時辰,燈籠的火就要滅了,被風卷著燈芯時不時嗚嚥著瘦成一道細絲,又在風繾綣時驟然胖成一團暖暈。
她慶幸今日穿戴著新制的護膝,柔軟保暖,也慶幸多年來受祖母責罰跪慣了佛堂,故而兩個時辰過去,除了有些冷,旁的倒也沒什麼。
四下無人,她悄悄搓了搓手,放在耳朵上,唇角呵出的熱氣融成一團水霧,濕漉漉的沾在睫毛上。
日間袁氏在容祀走後到底發了脾氣,將桌案上的餐食一掃而下,七零八碎的瓷片迸濺的到處都是。
在氣頭上,叫她到院中罰跪,那會兒還下雪,冷得厲害,整個人像被凍住了一樣,後來袁氏平複下來,又著人讓她去簷下跪著,這才稍稍緩過勁來。
她仰起小臉,看著那輪悽白的月亮,眼看就要圓滿,留給她的日子著實緊張。
咯吱咯吱”的踏雪聲由遠及近,她順著聲音望去,幽黑的院牆處,有人正一步一步走來。
房中的薰香被容祀用一盞冷茶澆滅,他只穿了件單薄的素色錦衣,領口繡著流雲暗紋,支起的手中捏著香囊的帶子,香囊懸在半空,來回蕩漾。
淡淡的香甜氣彷彿還摻雜著她原有的體香,明知該剋制,卻還是忍不住上前輕嗅。
門響,他擰起眉心,低聲詢問,“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