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陸續伸手,兩邊圍堵的侍衛高高舉起火把,將她們的面容映照的分外清楚。
那四雙手上,都或多或少長了凍瘡,在廚司營生,冬日裡經常浸在冷水裡,養護不當,容易生瘡。
趙榮華捏著第一人的手,舉到鼻間,是生薑的味道,辛辣刺鼻,她扭開頭,吸了口正常空氣,複又轉過來,再聞,還有摸過魚肉的腥氣,雖然只剩淡淡的一縷,卻卻仍從辛辣中透了出來,應是晨時做的魚羹。
第二人見她過來,知她要聞,便主動遞了手上去,趙榮華如此又是仔細查驗一番,確認了這兩人都沒有錢袋上沾染的香氣。
那不是普通香粉氣,而是某種藥膏的味道,約莫是誰私下抹的凍瘡膏。
還有兩人,第三人的手幾乎收在腰間,眼神不停地猶疑躲避,趙榮華走到她跟前,伸手,她卻忽然把手藏到背後,倒吸著冷氣強顏道,“你究竟要做甚,自己害了人卻要找替死鬼,呸!”
趙榮華反應快才沒被她噴到,她打量著那人身形,覺得跟傍晚看到的一個很像,“你在香月煲湯的時候,去過小廚房。”
那又如何,我餓了,過去尋吃的,更何況…”
還真是聒噪,如此你一言我一語不知要審到何時,人都是賤骨頭,就跟她一樣,打一頓再問。”
容祀掃了眼香月,立時便有侍衛上前,欲拿那人。
正在這時,桂宛低頭跪下,小心翼翼開口道,“在你被抓之後,她去了淨室…”
我去淨室,與你何幹!”那婢女有些方寸大亂,想要撕扯桂宛,卻被侍衛一把鉗住肩膀,按倒在地。
後來,她拿了東西塞到你和香月鋪下,一開始我以為她是隨手整理,我…不知道她放的是銀餅,直到剛才…殿下,她們兩人是被陷害的,銀餅不是她們的!”
桂宛說完,便兩手伏地,跪趴下去。
趙榮華趁機捉起婢女的手腕,不顧她的掙紮,放在鼻間輕嗅,濃重的藥膏味立時傳來。
她看了眼桂宛,躬身走到容祀跟前,秉道,“殿下,的確是她將錢袋塞到鋪下,錢袋上還留有凍瘡膏的味道,與她手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那婢女渾身散了骨頭般,咣當倒在地上。
胥策,拖下去砍了手腳,剝去皮肉,再泡進醃菜缸裡。”
那婢女嚇破了魂,驚聲連連尖叫著,被人拽著腿拖到了後院。
風雪肆虐,拍打著趙榮華的臉,她終是忍不住,嘔了口,容祀的手指便攥上她的烏發,一把按到自己胸口,“害怕了?”
沒有,奴婢只是有點頭暈。”趙榮華想從他胸口抬起頭來,卻被容祀壓得死死的,她的手虛虛撐住,大氅內暖意融融,包裹著她一團冰冷,血液也跟著流動起來。
好點沒?”容祀聲音輕柔,唇角壓在她耳邊,尖銳的牙齒慢慢咬上她小巧的耳骨,趙榮華覺得有把刀子在割她的皮肉,她微微顫抖,“好了。”
讓我看看。”
容祀忽然捧起她的臉,與自己面對面。他濃黑的眸子蓄滿溫存,一雙手又細又長,輕輕握著趙榮華細嫩的下巴,低眉,湊上薄唇,鼻樑相撞。
趙榮華下意識的往後撤,卻被他壓住後腦勺,捉了回來。
委屈你了,”他愈發溫柔,趙榮華便覺得愈發滲人,就像那雙溫熱的手,隨時會掐住她的喉管,說一句,“想怎麼死?”
兩人臉對臉,鼻樑貼鼻樑,就這麼靜靜地僵持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