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而現在又是什麼日子。何隱松見她叫不準,便道:“你不會是做夢吧,或者燒糊塗了,出現了幻覺。如果皇上真的來了,你現在還能睡在這裡麼。”
難道真的是夢?承歡確實不記得什麼細節了,印象裡只有自己哀求他,而他從頭到尾都沒回她一句。如果真的是李雒,一定會欣賞她的痛楚,然後得意的冷笑的。&039;
承歡笑了笑:“瞧我,竟怕他到這般地步,發燒了,還夢到他嚇唬自己。”說罷就要起身,繼續趕路:“我們快走吧。”
何隱松忙阻止她:“你現在體弱,我們再休息一日,如果盲目趕路,你再病倒,只怕耽誤的時間更多。”端來了飯菜:“你先吃些東西吧……”
“我已經沒事了。”承歡摸了自己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她現在除了餓,身體並不難受。她下床,來到桌前,拿起筷子吃飯,對何隱松笑:“我以為我會死在這裡呢,你找了哪路神醫來給我治的病?”
是禦醫。前天夜裡到汴州的禦醫。
“你身體底子不錯,才能挺過來。”何隱松道:“要是其他人這會還好不了。一會吃晚飯接著吃藥。”
承歡心裡都是去嶺南:“我不要休息,我們趕快上去吧,我真的沒事。你看!”說著,放下碗筷,原地伸胳膊伸腿,還蹦了蹦,這一蹦不要緊,眼前一花,差點又暈倒了。
“我就說你要休息。”何隱松扶住她,責怪道:“你不想讓嶺南王見一個面黃肌肉,病病怏怏的你吧。”
一提到嶺南王,承歡什麼都肯做:“你說的對……磨刀不誤砍柴工,等我再養兩日,加倍的趕路。”
“你明白就好。”何隱松附和著:“嶺南王等了你那麼久,也不差這幾天。”
承歡慨然嘆道:“真的好久了……”
何隱松心中亦有許多感慨,兩人對著沉默了一會,何隱松端來湯藥,讓她喝了,然後掩門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承歡獨自躺在床上,回想著夢中見到李雒的情景,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還好是夢,如果真的叫李雒發現自己,她寧願一死。
死……可是李珛還活著啊……
真的活著麼?
承歡覺得自己所奔去的前方,是一片看不見的迷霧,而迷霧後面的答案,她連想都不敢想。所以她需要去嶺南確認一下,見到他……或者永遠見不到他。
強迫自己休息了兩日,承歡便迫不及待的同何隱松繼續趕往嶺南,她從沒來過山河最南的邊陲。現在又是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而嶺南的七月,簡直是一座悶熱的火爐。白天太熱,只能選擇在晚上趕路,這樣不得已又耽誤了些日子。
終於在八月初到了李珛告訴她的地方。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片密密實實,遮天蔽日的森林。
“怎麼走?”
“他會在樹上做記號,我們沿著記號走就能找到。”
承歡在一棵樹上看到了刀砍的十字記號,激動的拉著何隱松的手指著:“你看,你看——我們真的到了!我們真的到了——”
“嗯。我們快走吧。”何隱松眼睛好,走在前面給她看樹上的標誌,為她領路。
等前面再沒有標誌的樹木了,他看到前方是一片光亮,他快走了兩步,穿過最後幾株厚密的大樹。
“承歡——快來——”
承歡隨著何隱松的腳步趕到她他身邊,看著眼前的豁然開朗後呈現的景色。
山水一色,山環水,水繞山。
視線所及皆是以水平線為分界線對稱倒影的青山綠圖畫。在無風的時候,靜的像一幅錦繡圖畫。
如果真的能跟他在這裡生活就好了……
何隱松在山腳下隱約見到了一處小屋,想來就是嶺南王所在了。此刻他的心情也非常激動:“承歡——在那裡——”
“在哪?快帶我去——”她的眼睛看不了那麼遠:“快點——”
何隱松便牽著她的手,沿著水邊,向木屋跑去。承歡視力本就不好,這會眼淚又湧了上來,根本什麼都看不清,只覺得自己像踩在雲彩上,腳下軟綿綿的,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步,才在何隱松的阻止下停了下來。
“怎麼了?”承歡問他:“為什麼不走了——”
“不……”幾十米外就是小屋了,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向前走了。
承歡見他不走,索性不管他了,甩了何隱松的手,自己向前跑去。
快,她自己在心裡道,承歡,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突然,她也停了下來,因為她嗅到了焦糊的味道,和幹淨的空氣一點都不符合,顯得那麼突兀和讓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