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放一盞……”
“還上癮了?因你死的冤魂,就是把水燈放滿朱鏡池也不夠。”
“就一盞!”
李雒默許。承歡從宮婢手中又取來一隻水蓮燈,放進朱鏡池,看著輕悠的波紋一點點將它帶走。因為視力的關系,很快她就尋不到水燈的影子。
問李雒:“燈還亮著麼?”
“亮著。”
過了一會,又問:“這回呢?”
“滅了。”李雒牽起他的手:“可以回去了吧!”
“滅了就好……滅了就好……”燈燭滅了,意味著亡魂已經入了黃泉,不再需要水燈引路了。
這盞燈是給她自己放的。
李雒對祭祀鬼神一點興趣都沒有,只知道自己的體溫開始降低了。可這時又聽承歡說:“……你也放一盞吧……”
李雒捏她的臉,佯裝生氣:“我若是著了風寒,第一個傳染給你,你可想好了。”
“……你總有惦念的人吧。”
“我就惦念你。”嘴上這樣說,但心裡一直按捺的人影此刻浮現。故意裝作被承歡煩的沒辦法,勉強答應的樣子。叫宮女呈上來一盞水燈,親手放入了池中。
蓮花燈乘著水波,飄飄搖搖去了遠方,美麗而孤單。
他以為他看著遠去的水燈,心中會湧現許多想說的話,可腦海裡只有兩個字,一遍遍閃現。
母親……。
這個稱呼即是一切。
它飄了很遠,直到成了一點星火,才湮滅在黑夜中。
這一夜,李雒睡的很沉,當夢中的他推開那道宮門,眼前出現的不是母親的慘死的景象,而是看到水天相接的河池夜景,樓臺月下,是盈盈莞爾的承歡。
“我們回去吧……”她伸出手,帶則撒嬌的責難:“還愣著做什麼!”
他挽著她的手,心從沒有過的寧靜:“承歡……”叫她的名字都是一種享受。
天空中忽然飄落下來零散的花瓣,她伸出接在掌心,笑著對他說:“……你看……好漂亮……”
風吹過。
她竟然變成了無數的粉色花瓣,被風吹散著。
“承歡——承歡——”他抱住她,可仍不可阻擋她的離去,最終她化作了漫天的花雨,隨風而去。再看天空,無星無月,漆黑的夜色沒有縫隙,沒有盡頭。
她就這樣離開了,一點痕跡都沒有。
他一個人孤單的站在原地,茫然四望,在浩瀚的天地間,渺小的如一粒塵沙。
承歡!
李雒猛然驚醒,與此同時去摸身邊的她。觸到她真實的身體的一瞬間,心才落了地。
承歡自懷孕以來,就不讓他摟著睡了,說怕影響胎兒。現在他也不管了,將她帶進懷中,抱緊了,心裡道,就是死也不會鬆手。
睡夢中的她被他弄的難受,迷迷糊糊的道:“……放開我……”
剛被噩夢嚇的心有餘悸的他,不聽她的:“這輩子都不放開。”
承歡嗯一聲,繼續閉著眼睛,不再搭話。
第二天李雒以身體不適,罷了早朝,和承歡睡到晌午才醒。李雒覺得昨天的夢著實詭異,一個沒忍住,便把內容說給承歡聽了。
承歡眨了眨眼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總怕我逃跑,都怕出心魔了。還化作花瓣被風吹走了,你怎麼不想我化成蝴蝶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