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加一句,告訴他,我再也不會去找他了。”承歡輕松愉快的說。
“承歡,我們一同撫養你和隱竹的孩子……你不用再擔心任何事情。”
承歡恭順的回答:“我能夠代娘分憂,是我的福分。”
心被徹底撕裂,血淋淋的傷口後面是逐漸被迫暴露的黑暗,承歡感覺到自己雖然在明晃晃的燭光下,可已經被自己體內的黑暗徹底吞噬。
何夫人派人如實將承歡的話告訴何隱松的時候,何隱松根本沒在意,以為是承歡被夫人訓斥,說的氣話,可第二天他發現承歡和自己的娘親有說有笑,而對自己冷若冰霜,更讓他錯愕的是,何夫人宣佈她已經將承歡收為養女。這就意味著他和承歡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兄妹,再無公開親暱關系的可能。
娘是怕承歡這樣的女子,魅惑於何府的男子之間,造成不利影響,不如收在身邊,求個安穩。也是對何賡的反抗,畢竟對自己養女,會多層顧慮。
何隱松這樣解釋自己後母的舉動。
很快他就發現了自己想法的悲哀可笑,承歡只是疏遠了他,往何隱竹的房子跑的勤快的很,覺得事情不對勁的何隱松,終於找準機會把承歡堵在角落裡。
“我告訴你,你最好老實點,敢打隱竹的主意,我才不管你是誰,一定把你趕出府去。”
承歡捂住嘴巴,用一看就穿的演技驚裝作訝的說:“大公子想到哪裡去了,我是夫人的養女,找二公子玩耍,只是兄妹情誼。”
“少來這套!我看著你幾天都半夜才從隱竹房中出來,兄妹之間有什麼事需要拖到那樣晚。”
“原來大公子深夜不睡,盯著我呢。”承歡似笑非笑的說。何隱松大窘,隨即變成怒氣:“你這樣的貨色,長安裡不知道有多少,我豈會看中你,有則把玩,無則去尋別家,你不會幻想我迷戀你吧!哼。”
“我自然不指望大公子惦念我。”承歡已經習慣諷刺的話語:“不過,既然大公子看出端倪來,我也不瞞你,我確實出入二公子房間頻繁,也想著勾引他。”她見何隱松已經氣的臉色鐵青,才說出最致命的話:“給他生下子嗣,畢竟這是夫人交給我的任務。”
“你快說清楚!”何隱松彷彿被人猛擊一棒。承歡曼聲細語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後昂頭靠上前去:“大公子,你還問什麼?既然大公子不曾迷戀我,那我就可以毫無牽掛的去服侍二公子了。”
何隱松不知如何回答,反問:“你願意?”
“我為什麼不願意,我生下二公子的子嗣,這一生還需要再操勞嗎?!何府裡一個擺飾都夠我花個小半輩子了。”承歡無可奈何的說:“再者,我沒有拒絕的資本。大公子是比我更精明的人,應該知道這世上人唯一離不開的是活下去三個字。”
他要怎麼辦?找夫人理論,把承歡要回來?
不,不能,她不過是個歌妓,他不會為一個女子那樣上心。而且,隱竹確實可能不久於人世,留下血脈這件事更為迫切。
他會衡量得到一個女人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如果超出了自己預期的承受,他會毫不猶豫的斬斷對她的迷戀。
哪怕傷口汩汩流血。
“大公子沒別的話問,我退下了。”承歡轉身離開,留下原地發愣的何隱松。她的身影越走越遠,身後的人並沒有叫住她。
。
元宵
元宵節的燈會上懸掛著纖巧的籠燈,五色燦然,籠燈穿綴彩珠,分外精巧,遊園燈會上煙火鼓樂,兒童笑歌戲舞,鬧個通宵。
這年十五恰好烏雲遮月,沒有月光與籠燈爭亮,倒顯得燈會更加璀璨。
承歡遠遠望去,前方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她問身邊沒心沒肺吃糖葫蘆的何隱竹:“真的要去湊熱鬧嗎?”
“我整年就盼著今天呢!”何隱竹挺胸抬頭,氣勢洶洶:“我今年一定玩個痛快!誰也別攔我。”
正月十五鬧元宵,何隱竹是正月十五鬧何府,不叫他出門就差上吊跳井了,何夫人沒辦法只得挑了府裡的五個護衛,並指派承歡陪著何隱竹一起出門。何隱松要參加宮中的宴會,無法保護弟弟,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承歡要照看好何隱竹。
承歡以前從沒參加過燈會,因為十五這天,她要忙著為第二天靖王府要召開的宴會加緊練習,現在她託何隱竹的福氣出來逛燈會,心裡美滋滋的。
何隱竹好奇的,她也都好奇,兩人圍著走馬燈研究了好一會。承歡並沒受過正規教育,不識字,給她讀了燈謎也不猜不出,而何隱竹恰巧相反,遊刃有餘一猜就中。
“門狀送還王介甫……這個……”承歡念著題目,苦苦思考。
“謝安石”何隱竹大聲說出答案,然後對出燈謎的攤主伸手要禮物:“快拿來。”攤主垂頭喪氣的拿出一個猴面具:“這位公子,這是最精緻的面具了,給你,求你別再猜了。”何隱竹戴上面具,對承歡說:“我今晚不回了,你陪著我把這長安的燈謎都猜盡了。”
承歡知道他說大話,別說猜盡燈謎就是看遍所有的花燈也要三天:“二公子,那我們趕快去猜下一家吧。”
“我娘收認你做了女兒,你就別叫我二公子了,叫我二哥,或者隱竹哥都行。”何隱竹覺得有個妹妹的感覺真不錯。承歡想了一下,開口柔聲叫了一聲“隱竹哥哥。”何隱竹非常受用,牽著承歡的手繼續逛燈市。
何隱竹的手很冷,比承歡的還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