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他至今對我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
我捧著咖啡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隔著薄薄的白瓷,裡面滾燙的溫度烙印在十指上,有點痛。
我深吸了口氣,低頭看著杯子緩緩道:“紮吉,這世上有什麼東西可以一直保持完好無損呢?只要是使用中的東西,就會有磨損;既然都會受到損傷,那隻要保證它在必要時可以使用不就行了嗎?更何況,”我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年輕男人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機器,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紮吉一眨不眨直視著我,許久,終於垂下眼:“我會轉告。”他的語氣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無可奈何,但並沒有任何不快。
我應了聲,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又慢吞吞地放下:“其實今天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問你。”紮吉聞聲看過來,我望著那雙棕灰色的眼睛,大概用上了面對他時所能拿出的最大勇氣,“你知道怎麼聯絡到先生嗎?……我是指u先生。”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對方的瞳孔迅速收縮又擴張,眼中的情緒定格成驚愕。他用混合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好像十分無法接受剛才的那句話:“你要……做什麼?”
我要將那位先生找回來。
我馬上就會離開這裡,我得在離開前將他的情報屋還給他。
我張了張嘴,卻沒能開口。
我不敢這麼告訴紮吉。即使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事到臨頭,卻不知怎麼就退縮了。
我嚥了口口水:“你不希望先生回來嗎?”
可我覺得,我必須勇敢一點。我不能這麼長時間還學不乖。
逃避什麼都無法解決。如果要告別的話,大概也只有現在了。
你們帶給我無比珍貴的回憶,你們是我重要的同伴,所以絕對不能敷衍對待。
我笑起來,對著紮吉露出至今可以做到的最好看的笑容:“我得回去我自己的日常了。等到這場戰爭結束。”
紮吉問我,這件事情有沒有告訴過其他人,有沒有告訴過沢田綱吉。
我說,並沒有很多人需要知道,而綱吉早有這個準備。
他沒再說什麼,沒有說服也沒有挽留,震驚之後又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雖然他沒說,但我想,他也許早就料到了這一天。他自己也說過,我不適合這裡。
與紮吉告別後,我和塔姆大叔一起回了彭格列。車子離開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步行街頭,那個青年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咖啡廳門口,好像一尊大理石雕塑,被陽光沐浴成亙古不變的金色。
我不忍再看,迅速抱著膝蓋縮回座位上,將腦袋埋進臂彎間,以求減輕心裡的難過,可效果一點也不明顯。
分別是理所當然的啊,這只是第一次,之後還會有。如果連這一次都無法承受,最後的那場分別又該怎麼辦呢?
『你是不可以留在這裡的。』
我這樣告訴自己,好像這樣就能增加點勇氣。
一路上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然而回到彭格列時,一下車就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
我被這詭異的氛圍刺激得立馬清醒過來,急忙讓塔姆大叔送我去綱吉辦公室。兩人還沒到,就遇上剛從會議室出來的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幾位彭格列高層,九代目走在中間,見到我還友好地打了招呼。之後是迪諾和羅馬裡奧,山本竟然也回來了,正和了平一起往外走,獄寺皺著眉跟在兩人後面,臉色不太好看。
我喊住他,下意識往會議室內看了眼:“綱吉君還在裡面嗎?發生了什麼?”
他那對眉毛聞言皺得更緊,正要開口,reborn和綱吉便從門內走了出來。
黑西裝的小嬰兒站在青年肩上,轉過頭來正好看到我,突然笑了一下:“正好情報屋在這裡,不如讓她去吧。”
突然被點名,我下意識問了句“什麼?”引來reborn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他從綱吉肩上跳下,自顧自往前走開:“總之,你自己決定。”
“我知道的。”綱吉看著他走遠,抓著頭發笑了笑,隨即將視線落到我身上,“歡迎回來,潮。”他吐出口氣,笑容與往常無異,“你剛在外面所以還不知道吧,白蘭提出了談判。就在兩個小時之前。”
他的語氣,相當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每章提示】
遊戲中日期——12月10日
完結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