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受傷入院到傷口拆線拆石膏,之後又過去一週,我終於被準許外出。這一次,我認真地徵詢了綱吉的意見。
他在聽說我要去外面時明顯皺了下眉,臉上帶著困惑和迷茫:“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要見一下紮吉。”我點點頭,向他解釋此行的目的,順便又補充了一句,“就在情報屋的據點,不會有事的。”
綱吉摸著我的腦袋沉默了幾秒,最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種事我也沒有辦法阻止吧。不過我會讓人送你過去的,你這樣也不方便單獨行動。”
我欣然接受了這一提議。
第二天出發前,果然有人來病房接我,還是素來在彭格列中被稱呼為“最冷大叔”的塔姆。這位大叔為人豪爽熱情,就是他的興趣令人又愛又恨——講誰都聽不懂的冷笑話,還能一個人笑上大半天。
我和他也算得上是點頭之交,之前大叔受傷時我還幫忙包紮過,路上不至於無話可談。
一個小時後,車子繞過半座城市,終於到達目的地。塔姆大叔先下車為我開門,我撐著單拐在地上站定,在他關門鎖車的同時抽空打量了眼面前的咖啡廳——距離上一次來也快過去三個月,它的生意看起來似乎更好了,店裡幾乎坐滿了人,端著託盤忙碌的服務生比之前至少多了三個。
塔姆走在前面為我拉開大門,我沖他道了謝,拄著柺杖走入室內。
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一側的褐發青年。他穿了件v領的淺灰色針織毛衣,襯衫白色的領子端端正正地立在毛衣外。十二月沒有溫度的陽光斜穿過落地玻璃靜悄悄地落在他身上,好像使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比平時柔和了幾分。
紮吉一手托腮一手拿著勺子攪拌麵前猶冒熱氣的咖啡,棕灰色的眸子波瀾不驚地遙望過來,落在我身上的同時停頓了一下,目光像極了外面微涼的光線。
我抓抓頭發,加快速度走過去。他看著我走到桌邊,這才站起來,狀似不經意地伸出一隻手扶住我的胳膊。
“到很久了嗎?”我抬頭對他笑了笑,紮吉沒答話,半垂著眼將我從頭打量一番,又看了眼跟在我身後的塔姆大叔,眉毛輕微地蹙了一下:“先坐下再說。”
我乖乖點頭,在他的攙扶下走進座位落座,正想著要不要介紹一下塔姆大叔,就見這位西西裡男人俯身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小姐,我就在那邊等你。”說著指了指走廊另一側斜對著我們的桌子。
“好,麻煩你了,塔姆大叔。”
笑著目送他走開,我這才將視線移到對面重新坐下的紮吉身上。青年又恢複了一貫淡漠的表情,看著我道:“沢田綱吉沒有親自送你來倒是意料之外。”
“這有什麼意外的?”我忍俊不禁地翻開選單,一邊瀏覽一邊回答他,“你難道不清楚現在是什麼局勢嗎?那個人哪裡還有時間偷懶啊。”
紮吉沒有答話。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著我,眼底似是帶著笑意又似是淡薄涼意,被陽光一照,好像反光的玻璃珠子。
“怎麼了?”
“沒什麼。”青年答了一句,間隔幾秒後又補充道,“只是覺得,願望成真應該是件好事。”
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臉上不由熱了熱。幸好服務生及時趕來,我點了咖啡後趁機轉移話題:“其實今天找你出來是想說一下這次和軍火商ray那邊的事情——奧莉婭娜後來還有沒有再去找過白鬼麻煩?”
紮吉攪拌著咖啡,聞言眨了下眼:“奧莉婭娜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型別,不需要管她。至於白鬼的事情……難道不是落入圈套的你們需要反省嗎?”
我用手掌托住腦袋,受不了地皺眉瞪過去:“我沒說不是自己的錯啊,請不要隨便猜測可以嗎?”
紮吉眯起眼看了我幾秒,唇邊竟緩緩勾起個弧度:“那還真是抱歉了。”頓了頓,聲音低下去,“不過,桑西諾先生很生氣。”
“啊?”這倒是令我十分詫異,正好這時候咖啡被送上來,我只好先接過,才繼續問,“他生氣什麼?我並沒有以情報屋的名義去找白鬼。”
“不是那個問題。”紮吉別開視線,臉上重新回歸到無表情的狀態,“想知道那位先生的原話嗎?”
我抿起唇,遲疑著點了下頭。
“‘情報屋ushio不需要弱小如螞蟻的boss。’”
手腕一抖,手中銀色的小勺冷不防撞上杯壁,響亮的一聲撞擊,令我渾身一個哆嗦,差點把杯子裡的咖啡濺到外面。
“確實很令人困擾呢,連火焰都沒有的家夥。”我勉強笑了一下,抬起頭看著紮吉聳聳肩,故作輕松,“不過要想活下去總是有不少辦法的,畢竟就算是對手,也會有想要得到的情報不是嗎?”
紮吉沒說話,像是正在考慮著什麼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嘆了口氣,總覺得最近自己一直在道歉。“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桑西諾先生這麼生氣。”
“那是自然的。除了他之外,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我和楊。”紮吉將目光移向窗外,“潮,ushio是整個情報屋的‘核’。”
他的聲音又輕又低,混雜在室內輕柔的音樂聲中好像輕易便會無法捕捉。窗玻璃外,大街上的行人來往不息,陽光好像金色的絲線掠過人們頭頂,落在我手邊。
“無論對什麼而言,核都是最重要的東西,即使只是受到損傷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