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玩味地看著我說道：“很長時間？現在不這麼認為了麼？”
“嗯。”
“什麼改變了你的看法呢？”
我舔舔嘴唇，斟酌著用詞，說道：“瞭解了一點事情，發現你這只是保護而已，你一定失去過很多。”
我看著她，她的臉在瞬間扭曲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她在陽春四月之中打了一個寒顫。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要多想，都過去了。”我有些擔心，補充道。
她垂下了頭，沒有說話，我正準備再安慰一下她的時候，她緩緩開口說道：
“這些故事，你大概是從梅俊那裡聽來的，他知道的大概也不多，是從謝鵬那裡知道的，謝鵬知道的……哦，對了，那時候我還小，還有過朋友，溫瑜，你想知道我的故事麼？”
再次抬起臉的她，沒有了惶恐，畏怯，只剩下平靜。
我點點頭。
她緩緩說道：“我的母親在流離失所的困苦之中把我養育到了三歲，我所記得的只有狹小的房間，潮濕的味道，和昏黃的燈光，對了，燈光都是奢瓷品，因為電費昂貴。”
“那個時候韓家還沒有找到我，我的母親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我也還是一個每天因為大人沒有時間看管便所在家中的孩子。”
“這段歲月在我三歲生日的時候終止，媽媽很高興，請假在家做了一桌子菜，然後有幾個男人闖進了房間，他們罵著狐貍精拖走了媽媽。”
她在敘述的時候很平靜，我看著她，心中卻是波濤洶湧，三歲的小女孩，在自己生日的當天，看著幾個男人抓走了自己的媽媽，這種感覺實在可怕，她甚至是微笑著地繼續道：
“從那天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她，韓家的人發現了哭泣的我，然後順便帶走了我，當天晚上，我見到了我的父親，一個被自己的夫人吼地卑微到了極點的男人。”
“可這個怯懦的男人，見到我，見到這個親生女兒的時候，卻沒有半點高興，他只是厭惡地低聲說了句帶走，就急著哄自己的老婆去了。”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終於苦笑著繼續說道：“對了，在爺爺死去之後，這個男人成為了族長，諷刺吧，二十多年從來不會主動想起我的他當上族長之後立刻想到了我。”
“只是他想到的是讓我回去，然後嫁人，嫁給一個能讓韓家更上一層樓，但是根本看不起韓家的人。”
韓畫音的面色很平靜，她不知道要做什麼地輕輕伸出手，在空氣中虛虛握著，彷彿要抓住空氣一般。
我心中早已被悲哀填滿，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這個從三歲起就失去了一切的女孩，而她需要的似乎也不是安慰。
她終於握緊了手，卻終究沒能在虛無之中握住任何東西，她看向我，笑著說道：
“講完了，溫瑜，這個故事好聽麼？”
287. 老骨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