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師父這是什麼功夫,這麼厲害,連灰燼都能隔開。
齊雲山笑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鐘老弟厲害的本事多著呢,別說是這灰燼了,連雨他都能給噼停了,你信不?”
我滿臉崇拜地狂點頭。
師父搖搖頭,讓齊雲山別胡鬧,指著頭頂漸漸變淡的刀光,嘆息道:“我這本事堅持不了多久,嚇唬嚇唬那些鬼還成,真要遇著高人,一眼就能識破。還是快想想怎麼離開。”
齊雲山望著頭頂的灰燼,悠然道:“這東西也不是不能躲開。那些人身上,本就帶著溫度,所以容易被引燃。小範的黑稜傘,應該是赤鐵打造的,本身也帶著溫度。咱們這些人,都是活人。活人本身也有體溫,所以同樣容易催燃。”
我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齊雲山眨眨眼,道:“也就是說,想要避開這些灰燼,就得冷血無情,就像你師父揮舞出來的刀光一樣。”
我總覺得他這話有戲謔的成分,不過好像又有點道理。
這兒的一切,除了冰冷的石屋,所有東西沾了灰燼,立馬被引燃,倒符合齊雲山的說法;但我仍舊不解的是,為何先前就田不臘一個人著了道,我們雖然渾身像是落了火星子一般滾燙,卻沒有燒起來?
齊雲山看了看田不臘,又看了看我,微笑道:“你們先前怎麼著的火,跟我說說。”
田不臘說,他先前見那些灰燼,以為是雪花,就用嘴去吹,結果這一吹,好像吹在了火星子上,一下子就把那灰燼吹燃了,等他反應過來,身上已經燒了起來。
而我先前伸手去接灰燼,並沒有用嘴吹,只是像撣灰一樣,將它從我掌心撣走。
難道……?
齊雲山點點頭:“這就是了。咱們從陽間進來,身上已經有了死人的氣質,說白了,外表體溫已經感覺不到。但用嘴去吹,體內的陽氣仍舊充足,那灰燼遇熱即燃,自然就著了。”
“那您的意思……”範無咎皺眉道,“咱不用躲著,直接沖出去?”
齊雲山苦笑道:“我也只是猜測,要真那麼簡單的話,我和鐘老弟早就跑了。”
範無咎收傘在手,沖我們古怪地笑了笑,道:“總得有人試試。”
他不等我們反應過來,忽然往後退了幾步,退出已經有些微弱的刀光罩子,完全暴露在那些漫天飛舞的灰燼下。
能看出來,灰燼落到範無咎身上的瞬間,他表情仍舊痛苦,身子也不自覺地抖了抖。不過可喜的是,盡管身上落滿了灰燼,他卻沒燒起來。
看來這一次,齊雲山押對了。
剛才那招抽刀斷雨,師父似乎耗費了太多精力,臉色有些蒼白。
見範無咎安然無恙,我們扶著師父,都從罩子裡出來,忍受那些灰燼落在身上,如螞蟻叮咬般的刺痛,繼續往長街盡頭跑。
跑著跑著,頭頂紛揚的灰燼漸漸小了,四周朦朦朧朧的,卻又起了一層薄薄的紅霧。
霧氣彌漫,彷彿浸了血一般,而且隱隱有股莫名的幽香,讓人心悸不寧。
齊雲山手中的羅盤,也因為血霧的幹擾,變得搖擺不定起來。
我們都警覺起來。
這血霧和先前漫天的灰燼一樣,來得突然,只怕沒那麼簡單。
血霧很快蔓延開來,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濃,我們眼前紅彤彤一片,根本不辨東西。所有人都把家夥事兒攥在手裡,四處戒備,照著一個方向直走。
走了約莫大半個小時,腳下忽然出現一條繞城河。
河裡的水是黑色的,黑得發亮。
謝絕彎腰掬了一小捧水,卻發現那水很清澈。
看來黑的是這河床,而不是河水。
河很寬,河面上,架著一座平直的七眼石橋。
紅霧籠罩在黑河上頭,有種異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