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斂心神,這才發現,草叢雖然在不斷晃動,但看不到爬爬的身子,也聽不到它平時呼哧呼哧,吐著舌頭喘大氣的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窸窸窣窣的細響。
我們以為是蛇,步步後退,見暗溝盡頭有道裂縫,裂縫深處漆黑一片,有輕柔的山風,從裂縫吹來,料定裡頭還有空間,也顧不上爬爬了,快速往裂縫退走。
範無咎當先進去,我和謝絕護著奴兒,押在了最後。
進裂縫的瞬間,我隱約見草叢中,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人影懷中,似乎還抱著一團微微動彈的大家夥,看著竟有些像爬爬。
幾個人穿過裂縫,見裡頭是個極為寬闊的山洞。
山洞四周的洞壁,全是嶙峋的山岩。山岩上鬱郁蔥蔥,長滿了與人等高的松樹。
山洞洞頂中空,能看到頭頂上井口般大小的、蔚藍的天空。
整個山洞看起來,像是個天然庭院。只是山洞太深,光線又暗,地上長滿了三尺多高的雜草,一時也看不清洞底的情況。
我們剛進洞,那種惱人的“嗡嗡”聲,又去而複返。
我們四個不敢逗留,又怕那瘋長的雜草叢中有蛇,只好貼著一旁的洞壁,快速往一側摸去,希望能找到一條出路,從這透著些詭異氣氛的巨大山洞離開。
四個人肩並肩、腳抵腳,跟四小天鵝似的,貼著洞壁疾走。
我身前是奴兒,身後是謝絕。走了有一會兒,我忽然覺得脖子有點癢,像是有人在我耳朵後輕輕吹氣,又像是頭發絲掉落在脖頸間,從面板上滑過。
我以為是謝絕在開玩笑,正要回頭瞪他,卻跟一張鐵青的臉,打了個照面。
那張臉,比尋常人的臉小了一圈,依稀是個咧著嘴笑的骷髏模樣,而且不知為何,竟然散發著幽綠色的光,就好像這張鬼臉,是從我們身後的洞壁深處,慢慢浮現出來的。
我猝不及防,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奴兒被我嚇著,拍了我一下,問我沒事發什麼神經。
我結結巴巴地,也說不出話來,只哆哆嗦嗦地指著洞壁。
奴兒看了一眼,皺眉道:“你怎麼了?這啥也沒有啊?”
我大驚回頭,見手指的位置,確實只是粗糙的洞壁,什麼東西也沒有。
“難道是我眼花了?”我心生納悶,搖搖頭,正打算繼續往前,身後的謝絕也跟見了鬼似的,忽然大呼小叫起來。
不等我發問,我身前的奴兒和範無咎也渾身一顫,拉著我,快步遠離了洞壁。
我們站在離洞壁兩米開外的地方,見洞壁上,沒有松樹遮擋的石面陰影裡,密密麻麻,映滿了像我剛才見到的,那種透著綠光的鬼臉。
這些鬼臉飄飄忽忽,彷彿從石面深處,像水母浮出水面一般,不斷地搖晃,發出“吱吱吱”地怪響,聽著像是成千上萬只幽靈,在嘲笑我們誤入禁地。
我沒想到奴兒已經是隻鬼,卻莫名地對這些鬼臉格外恐懼,不自覺地躲在我身後。
範無咎盯著那些鬼臉看了很久,忽然眉頭一皺,舉著黑稜傘,慢慢朝鬼臉走去。
我和謝絕連忙喊他小心些。
範無咎搖搖頭,走到一張鬼臉面前,忽然冷笑一聲,舉起黑稜傘,用傘尖往那張鬼臉,用力杵去。
“噗!”
一聲悶響,我們彷彿看到那張鬼臉四周,伸開八隻好像蜘蛛腿的細足。
那張幽綠色的鬼臉,從山石上,迸濺出一股綠水,又瞬間化作幾張小小的鬼臉,飛快地四散逃竄。
範無咎轉過身來,沖我們道:“是蜘蛛。”
“蜘蛛?”謝絕捏著下巴道,“這什麼蜘蛛,這麼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