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就覺得那個向導不太對勁,說話不盡不實的。我穿好衣服,問謝絕和範無咎,要不要出去看看。
只要是活人,有範無咎在,我還真沒在怕的。
我們三個悄悄起身,也沒點燈,開了門,迅速繞到屋牆後,卻沒見著人。
看來那人警覺性也挺高,知道我們察覺過來,立馬離開了。
天已經矇矇亮了,寒風仍舊凜冽。我們都緊了緊身上的棉襖,正打算回去避避風,範無咎忽然皺眉道:“聽,有聲音。”
他平常戴著墨鏡,用耳比用眼多,聽力自然也比一般人厲害。
我倆跟著他,頂著刺骨的夜風,往遠處雪山的山腳走去。
走到半道,範無咎忽然做了個下蹲的動作。
我們趕緊躲在樹後,見山腳下的碎石路上,有一排灰色的人影,在緩緩移動。
這些人都穿著厚厚的藏袍,戴著氈帽,腳步輕緩,邊走邊雙手合十,在小聲唸叨著什麼。
我大學時,班上有藏族同胞,他跟我說過,藏民經常有圍著聖山步行磕頭的活動,叫轉山。聽說轉山可以洗清一生罪孽,避免在輪回中,墮入無間地獄。
這些人,應該是當地的藏民,趁著天色尚早,在這兒轉山。這沒啥奇怪的。
我把情況跟謝絕二人說了。謝絕點點頭,表情放鬆了許多。範無咎卻仍舊繃著臉,沉聲道:“不對。我過去也見過轉山,卻不是他們這副模樣。你們仔細看。”
被他這麼一提醒,我們又靜心看了一會兒,終於也發現不對了。
聽我那位同學說,轉山一般是圍著聖山,逆時針轉一圈或者多圈。
轉山途中,可以合十向聖山叩拜,也可以向沿途的小廟小寺叩拜。
可這些人,除了緩緩地往前移動外,似乎每個人的腰間,都掛著一隻羊絨皮囊。所有人邊走,邊從皮囊裡,掏出一把粉末,朝雪山腳下撒去。撒完後,又忙不疊地合十默唸。
那模樣,像是在懺悔。
與此同時,藉著拂面而來的夜風,我們都聞到一股古怪的氣味,有些刺鼻,而且帶著血腥味。
這股子血腥味,是在那些藏民拋撒粉末之後,才聞到的。
我們三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事有蹊蹺。聯想到先前躲在牆後偷聽我們動靜的那人,我隱隱覺得,這兒的人,似乎在進行某種見不得人的神秘儀式。
見那些藏民越走越遠,我們三個心照不宣,同時起身,悄悄跟了過去。
遠處雪山山頂上的雪,已經能夠看得很清楚了,估計天就快亮了。雪山高聳入雲,我們又在背陰處,一時倒還不甚明亮。
那些藏民漸漸遠離鎮子,走到一條如同被沉香巨斧噼開的山谷中,警覺地往後看了看,確定沒被人跟蹤,便悄悄走了進去。
“果然有古怪。”
我們三人按捺住內心的忐忑,等那些藏民都進山谷中去了,這才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這道裂開的溝谷,並非兩山之間的山谷,更像是一道狹窄的洞口。洞口狹小,洞裡卻很深,黑咕隆咚的,一眼望不到頭。
那些人進洞時,也都沒有點燈,顯然對這洞中的環境相當瞭解。
我們怕那些人暗中設伏,讓範無咎當先進去探路,確定沒被人發現,這才先後進入。
洞中漆黑一片,陰嗖嗖的,不過還挺幹燥。空氣中充斥著我們先前聞到的那種血腥味。
三人貼著坑窪不平的洞壁,慢慢往裡摸。
走在最前的範無咎忽然停下,示意我倆別出聲。
等了好一會兒,前頭的黑暗中,忽然明晃晃地,亮起一道微弱的火光。
火光下,能看到影影綽綽的,站著許多一動不動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