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定眼再看,發現那虯髯大漢,確實像活過來了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發毛。
我眼前流光溢彩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窟龕中的琉璃盞,開始圍著我,團團地轉,越轉越快,到最後,簡直成了一道道絢麗的彩光,彷彿華燈初上的城市中,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
我心一沉,暗想剛才我們進來時,吸進了不少那種散發著羶臭味的氣體,應該是中毒了,腳下趔趄,想找身旁的謝絕三人,眼前卻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
恍惚間,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悶聲道:“滅火!”
聲音不大,卻很清楚,隱隱聽著,竟像是師父的聲音。
我掙紮著,朝眼前鬼火一般,飄忽不定的燭火摸去,鼓起腮幫,用力將火吹滅。
眼前驟然暗了下來。流光溢彩的琉璃反光不見了。師父給我的骨符,掉在腳邊。
我拾起來,見骨符上那虯髯大漢已恢複原狀,兩眼微眯,彷彿從來就沒有活過來過。
謝絕三人也都慢慢從地上爬起。蚊丁揉著腦門,問我怎麼回事。
我解釋道:“這琉璃盞,只怕是個法陣。開啟法陣的關鍵,就是光。”
想到那股詭異的羶臭味,為防萬一,我讓他們都用尿將袖口沾濕,捂住口鼻,趕緊離開這兒。
琉璃盞洞xue的高處,離洞頂約莫兩米的地方,有個馬蜂窩大小的黑洞。洞口附近,往下垂著幾縷青黑色的掛藤。
我想著要是原路返回,我們沒帶繩索,石井井壁光滑,也爬不上去;再說這洞底下莫名發出的鎖鏈聲,還有酷似沈佳恩的呼喚聲,我都沒弄清楚,這麼回去,我們這趟豈不是白費了?
和謝絕三人商量,大家也都覺得,還不如一條路走到黑。
範無咎試了試掛藤的力量,確定牢靠,自己攀著掛藤,踩著洞壁上的窟龕,當先往那口黑洞爬去。
他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洞口,往裡頭探了探,沖我們做了個ok的手勢。
我和謝絕讓蚊丁先上去,我倆在底下兜著她,見她安全到了洞口,也都攀著掛藤上去。
巖壁上的黑洞,從下面看只有蜂窩大小,爬上來才發現,這洞同時讓兩個人並肩鑽入都綽綽有餘。
我們忌憚剛才琉璃盞營造出來的迷境,等鑽了有段距離了,這才小心翼翼地,重又點上蠟燭。
爬了十多米左右,我前頭的蚊丁忽然停了下來。
我問她怎麼了。蚊丁搖搖頭,指著身前的範無咎道:“大哥哥不動了。”
我正要小聲問範無咎怎麼回事。範無咎轉過身來,沖我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掉轉身子,貼在一旁的洞壁上,眉頭微皺,像是發現了什麼。
我們學著他的樣子,也把耳朵貼到洞壁上,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洞壁之後竊竊私語。
沒幾秒鐘,這種窸窸窣窣的碎響越來越清晰。我們都聽得真切,確實是有人在說話。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竟聽不出,洞壁後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那種聲音,忽高忽低,忽強忽弱,卻又格外清晰,就彷彿有人在耳邊低喃,一層一層的,飄渺悠長。
聽起來,像是無數鬼魂在周圍遊蕩,一遍一遍地,訴說自己悲慘的往生。
我們越聽越覺得遍體生寒,忍不住緊挨在了一起。
“噌楞楞……”
片刻的沉寂之後,洞壁深處,忽然又傳來一連串清脆的,鐵鏈拖動的聲音。
我們都瞪大了眼睛:看來先前在井口聽到的鐵鏈聲,就是從那兒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