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對著我甜笑的女孩子,只有一顆長著貓耳朵的腦袋,立在了床板之上;脖子以下的部位,並沒有藏在床板後面,而是已經統統不見。
我嚇得夠嗆,踉踉蹌蹌地往後急退,差點摔倒,被不知何時趕回來的謝絕二人扶住。
蚊丁乍一見到這幅場景,也嚇得尖叫,趕忙躲到我和謝絕身後,哆哆嗦嗦,指著女孩道:“師……師父,就是她!剛才在河岸,我看到的鬼,就是她!”
謝絕雙手微顫,將桃木劍比向那女孩,振聲道:“你……你就是那隻貓妖,不是,貓煞?”
女孩皺了皺眉:“貓煞?什麼貓煞?”
她兩眼往上一翻,看了看自己頭上的貓耳朵,噗哧笑道:“你說這個啊?我也不知道這是啥?我生下來就有了。”
說實話,雖然一個會說話的頭顱,確實顯得過於詭異驚悚,但這女孩眉眼之間,滿是俏皮天真,跟奴兒如出一轍,而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倒沒法讓人狠下心來沖她動粗。
見謝絕仍舊顫抖著,用桃木劍指向自己,女孩嘴一撇,委屈道:“人家剛剛丟了身子,去哪兒都不方便,好不容易等到你們來了,卻又這樣對人家。”
我想起河溝裡的無頭女屍,心裡一動,問道:“你的身子,是河裡那一副?”
女孩忽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激動道:“對對對!就是那個!”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又悽然道:“不過呀,我經常換身子。我自己以前的身子,我都忘了啥樣兒了。”
蚊丁見女孩可愛又可憐,倒也沒那麼怕了,腮幫子一鼓,鼓足勇氣,從我身後冒出腦袋,怯怯地問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為什麼會在這兒?”
女孩兩眼彎成兩道新月,沖她嬉笑道:“我叫荼荼兒。不好意思啊,剛才嚇到你了。”
見謝絕收起桃木劍,荼荼兒鬆了口氣,告訴我們,她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等她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沒了。
她怕嚇著生人,只好憋著一口氣,在夜裡到處晃悠,找各種動物和人的屍體,最好是沒有腦袋的,一個個地試過去,想給自己先找個合適的替身。
半個多月前,她在鳳凰山腳下的河溝裡,找到我們看到的那具無頭女屍。
有些意外的是,她和這副身子相處得很融洽,彷彿這就是她自己的身子。
只可惜,她找到那副身子時,這身子就已經高度腐爛了。
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副身子原先的主人,應該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了。
她也沒太在意,覺得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執著地想要依託這副身子,快樂地生活下去。卻不想,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就快徹底腐爛了。
到底是女孩子,她也有愛美之心,不想自己依託的,是一副千瘡百孔的軀殼。
偏巧這時候,有個叫小桃的女鬼,知道了她的事,告訴她,陰陽門附近栽種的水晶蘭,不僅可以提升像她這樣不人不鬼的人,體內的靈力或者戾氣,而且能夠保證肉身千年不腐。
荼荼兒少女心性,才沒考慮那麼多,聽說這法子有用,不管不顧,按著小桃的指示,找到這河溝中的陰陽門,也確實偷了幾回水晶蘭。
可她既不知道怎麼用,也沒想過摘來的水晶蘭還未完全綻放,花蕊中還沒多少原液,白白折騰了幾次,再要想偷,就被花奴發現了。
我們心道原來如此,那些認識奴兒的花奴,應該是把佔著奴兒身子的荼荼兒,錯當成她了。
荼荼兒繼續道,她被發現後,那些水晶蘭生長的地方,就加大了監守,也派了兩個兇神惡煞的男子過來。
她沒機會下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只好忍痛,離開了奴兒的身子。
被她這麼一解釋,原先的一些症結,倒是解開了,但更多的疑問,也接踵而來。
首先,我記得,小桃分明在我和沈佳恩面前,被南良不艮挫骨揚灰了,怎麼又出現了?
其次,如果荼荼兒不是這些日子到處作惡的貓煞,難道貓煞另有其人?
最後,也是最最關鍵的一點,如果荼荼兒佔著的,當真是奴兒的身子,奴兒和沈佳恩的前身,都是秦代的人,肉身怎可能千年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