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我納悶道,“什麼反了?我開反方向了?”
師父卻不再搭腔。謝絕被師父的話吵醒,抹了抹嘴角的涎水,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我倆,起身環顧了下一望無際的海面,皺眉道:“好像是不太對勁。”
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他和師父打個瞌睡,好像都魔症了。
謝絕苦笑道:“你之前開船的時候,我就一直在觀察水浪。你們有沒有覺得,咱們好像不在海面上?”
見我和沈佳恩沒聽懂,他又補充道,“不在現實世界中的海面上。”
我心裡一顫,道:“你別告訴我,咱們又不知不覺,到了冥界?”
謝絕搖搖頭:“我也說不好,我只是覺得不太對勁。我以前雖沒出過海,但大江大湖還是跑過的。照理你開船的時候,這兩側的水浪,應該會往後翻飛。可我剛才一直盯著水浪,它們卻好像沒有飛起來,而是……而是像被什麼東西包住了,給悶了下去。”
給他這麼一說,我也察覺到不對了。
我們頭頂的天空始終灰濛濛的。那雲層中的日光,彷彿隔了一層玻璃,灰撲撲的,毫無暖意;而我們身下的海水,確實像謝絕說的那樣,所有的浪頭和水花,都像被什麼東西包住了,還沒來得及迸濺,就被海水吞沒了。
更可怕的是,我們終於發現,海面上,並沒有我們四個人,以及快艇的倒影。
聯想到師父剛才似醒非醒時說的話,以及先前沈佳恩在海面上見到的,那個在海面下倒立行走的漁夫,一個古怪的、近乎荒誕的念頭,慢慢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不知道沈佳恩和謝絕是不是也想到了,見師父醒了過來,兩眼呆滯,死死地盯著船艙外的海面,正要詢問他的意見,就聽他悶聲又道:“反了。”
我深吸了口氣,道:“師父,您的意思是,咱們現在不在海面上,而是在海面下,在深海裡。咱們頭頂的天空、烏雲,其實都是倒影。咱們在倒著開船,對不對?”
師父似乎沒料到我會想到這個,愣了半天,沉著臉,點了點頭。
謝絕和沈佳恩一時沒明白過來。我停下快艇,嘆了口氣,道:“你們還記得,先前師父說過的,那些失蹤的漁民嗎?他們不是沉到深海裡見不到了,他們的屍體,就浮在海面上。咱們之所以看不到,是因為,真正沉入深海的人,是咱們。”
說著說著,我自己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師父接著道:“從泰山府君殿的歸墟池出來,咱們就已經在海底了。確切的說,是在那施鮫營造的歸墟鬼域中。”
“我以前聽人說過,許多出海捕魚的遠洋漁船,會莫名其妙地失蹤。打撈隊在附近海域搜救,甚至沉到海底,但別說是人了,連漁船的影兒都見不到。那些老漁民說,大海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莫測的地方,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魍魎鬼域。有些海域的海面,其實就是陰陽兩界的一面鏡子。海面上是陽間,海面下就是陰間;或者換過來說,海面下是陽間,那海面上就是陰間。參悟不了,就容易徹底迷失。”
謝絕聽得目瞪口呆,支吾著道:“那師……師父,這海面,也是道陰陽門?”
師父搖頭道:“陰陽門是冥界冥官把守的,算是人為;這深海鬼域,卻是天然的。”
我沒想到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居然被師父印證,心裡也說不好是該高興還是該苦笑。
沈佳恩問師父接下來該怎麼辦。師父想了想,道:“沒辦法,我們得倒過來。”
師父說,我們在海面之上,其實身邊是包著海水的,之所以沒感覺,是因為我們在冥界;等下我們將快艇倒扣,往海底深處鑽,會有一段時間的窒息感和壓迫感,那是因為,海底下的水域,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撐不住這段時間,我們就會溺死在陰陽一線的海中。
弄清楚了原委,我們沒有如釋重負之感,反而個個心頭陰沉。
師父當先站到快艇的欄杆邊,勉強笑了笑,對我們道:“準備好了,咱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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