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頂撲簌簌往下掉著巖灰。緊接著,一塊塊腦袋大小的岩石,紛紛砸落下來。
我護著沈佳恩,謝絕護著師父,四個人踉踉蹌蹌,穿過不停搖晃的洞道,往洞外急退。
施鮫仍舊氣定神閑,不避不閃,在“石頭雨”中慢慢後退,還沖我們古怪地招手微笑。
我總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彷彿貓在玩弄自己手掌間瀕死的老鼠一般,既帶著戲謔,又透著殘忍。正要提醒身旁的謝絕等人留神戒備,忽然間,我們腳下的地面,如同塌陷一般,垂直地往下沉。
我們四個收腳不住,身子不由自主,跟著整個洞xue往下落去。
預想中的劇烈碰撞卻沒發生,身下也不是如沼澤般軟滑的細沙,而是冰涼的海水。
我們這一落,竟然直接掉進了海裡!
也就是說,可能真像施鮫說的那樣,我們腳下的整個珊瑚島,都是他母親,也就是綃綃,用身子變出來的。
現在人走了,整個珊瑚島,自然也就消失了。
被冰涼的海水浸泡,我也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之前總覺得這珊瑚礁山看著古怪。
先前我在沙灘上,離這珊瑚礁山不遠,所以看得不分明,現在想來,這山之所以看著古怪,是因為,如果從遠處看,這分明就是一個側臥的,人的輪廓。
那平滑得近乎完美的山勢,是女人身子的線條,而且是個成熟的女人。
那珊瑚礁山,是施鮫的生母,先前我們在歸秭村夢見的魔女綃綃,裸露在沙灘外一半的身子。她的另半邊身子,可能藏在海水之下。
如果之前我能靜下心來觀察,就能從平靜的海面上,看到她那另半邊身子的倒影。
而這,就能湊成一個完整的人。
只是現在知道這些,已經太晚了。
師父從那洞xue,確切地說,是從綃綃的身子裡出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
我們四人驟然沉入大海之中,都有些慌神。
好在除了沈佳恩,我們三個都習水,只撲騰了幾下,就冷靜下來。
謝絕讓我照顧好沈佳恩和師父,像是發現了什麼,雙手合十,腳下一蹬,往遠處的海面游去。
我一手拉著師父,一手託著沈佳恩,出了海面,見謝絕在遠處招手。
在他身旁,居然停著一艘銀白色的龐然大物。
稍稍遊近了看,我心裡一喜:那居然是我們過來時的快艇。
我們上了快艇,檢查了下艇上的部件,發現除了有些受潮外,竟然都還好使,喜出望外,發動馬達,望了眼身後本是珊瑚島的空闊海面,恍若隔世,只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四個人在艇上,漸漸修整過來。師父仍舊一言不發,滿臉陰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沈佳恩坐在他邊上,緊緊地摟著他的肩膀,小聲安慰。謝絕則皺著眉,望著被快艇帶起的水浪發呆。
我也不清楚這快艇的燃油還夠不夠,見四周全是茫茫的海水,心裡惴惴不安。
我們幾乎是漫無目的地,在海上開了很久。天色依舊暗沉,彷彿這天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師父和謝絕都有些疲累,眯眼打起瞌睡來。
沈佳恩不會累,坐到我身旁,陪著我說話。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我都有些迷迷糊糊了,就聽師父忽然夢囈般說了句:“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