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是綃綃,心裡奇怪她剛才分明已變作一具枯骨,這咋瞬間又變成這副幹屍的模樣?
那女人張開嘴,露出如同吃了墨水般,漆黑骯髒的牙齒,攀著牆壁,從房頂上下來。
與此同時,草房子周圍的樹幹上,也有七八個如同這個女子般的幹屍,像蜘蛛一樣,手腳並用,攀著樹幹,倒吊著,腦袋在脖子上擰了個180度,墨汁般的涎水,全倒流到白紙般的臉上,喉嚨裡“咕咕”悶喊,不緊不慢地向我倆逼近。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些女幹屍,都不是綃綃。
我不知道這些是個什麼鬼,被齊雲山護著,慢慢向後退。
齊雲山手裡拿著過去我在魁偉堂弟子那兒見過的戒尺,不過那些人的戒尺是木製的,他這把是黑鐵做的。
“老先生……”我有些擔心。
齊雲山悶聲道:“待會兒我引開他們,你就往草房子的方向跑,能跑多遠跑多遠,誰喊你都別回頭,包括我,也別停下腳步。聽見沒?”
見我點頭,眼看所有女幹屍聚攏過來,已經沖到身前,齊雲山大喝:“就是現在。”
我見他從懷裡取了面八卦鏡,咬破手指,唰唰唰,在鏡面上畫了道符,往沖在最前的女幹屍面門照去,不敢含糊,拔腿就往草房子跑去。
身後傳來一片如同餓狼撕咬獵物的嘈雜聲,齊雲山氣喘籲籲地喊道:“別往屋裡跑!繞過去,往山上跑!怎麼這麼笨?”
我見草房子裡橫放著幾口破舊不堪、沾滿了泥土的棺材,棺材的棺蓋全掀開了,暗道這些幹屍,估計就是從棺材裡跑出來的,轉念再想,明白過來:這所謂的草房子,應該是過去農村存放屍體的義莊。頭皮一麻,收住腳,趕緊朝山道上跑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天色陰沉,山道兩邊全是婆娑的樹影,已聽不見身後齊雲山和那些幹屍糾纏的動靜,奇怪自己明明在夢裡,為什麼會有疲累的感覺,耳邊回響起齊雲山剛才說過的話,也不敢停下,咬牙往前直奔。
跑著跑著,我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幾個穿著白色紗裙的妙齡少女,攔在了我前進的山道上。
紗裙薄如蟬翼,少女迷人的胴體,在雪白紗裙下時隱時現。
她們似乎沒察覺到有人靠近,仍舊用衣袖半遮著臉,只露出月牙般美麗的眼眸,在相互交頭接耳。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些少女,再一想,忽然明白過來。
這不是那晚我和奴兒去採水晶蘭,在樹林裡見過的那些花奴嗎?
她們怎麼跑這兒來了?難道這兒也有水晶蘭?這兒有陰陽門?
見她們不緊不慢地並肩走著,將整條山道堵死,我也不好意思靠近,漸漸放慢腳步,耳邊聽得身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想轉頭看看是不是齊雲山,想起他說的話,又忍住了。
“一陽……”
顫顫巍巍的聲音,伴著一陣刺骨的寒冷,觸碰在我腰間。
我聽出是大伯的聲音,頭皮一炸,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了,慌忙喊了聲“借過”,從驚呼的少女們中間穿過去。
“你這人好沒禮貌!”
少女們香袖揮舞,芬芳拂面,讓我忍不住心頭蕩漾。
眼看我就要離開,走在最前的那名少女一伸手,已經將我衣角牢牢拉住。
這少女明明一雙纖手,看起來柔若無骨,我使勁掙脫,卻始終無法將衣角從她手中拉開。
“我趕時間!”我又急又氣,剛要破口大罵,張開嘴,卻驚得半天沒合攏。
身後那些原本嬌滴滴的少女,此刻全換了副模樣。
所有人面無表情,臉上如同抹了一層厚厚的白漆,蒼白的如同紙張一般;偏偏這白紙般的死人臉上,原本該是眼睛和嘴巴的地方,又全像是染了墨一般,變得漆黑空洞。
“你不準走……”所有少女齊聲喊道。
聲音尖銳刺耳,如同鋼刷在地面上摩擦。
我見擺脫不掉,急中生智,伸出右手食中兩指,去點抓著我的那名少女,腰下的章門xue。
少女身子一顫,勃然大怒,張開黑洞洞的大嘴,就往我肩頭咬來。
我見點xue對她們無效,心裡更慌,推開那名少女,正要凝視右手食中兩指,耳邊忽然聽到有人大喝:“不可以!”身子被人用力一拉,衣角“撕拉”一下裂開,踉蹌倒地。
我見齊雲山趕了過來,心頭大喜。
齊雲山瞪了我一眼,見那些少女的腦袋“咯吱咯吱”,在脖頸上極不和諧地扭動,用那把鐵尺,憑空畫了道符咒,拉著我往後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