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現到現在,他母親一直把自己關在臥房裡,也不出聲,只有餓了的時候,才隔著房門,讓周格送些吃的進去。
周格的媳婦和十八歲的女兒嚇壞了,暫時搬去了親戚家住。
謝絕捏著下巴想了想,沖我小聲道:“這好像是……借屍還魂啊。”
我搖了搖頭:“周叔的母親去世那麼久,早就化成一堆枯骨了,借哪門子屍?”猛地察覺周格也在聽,頓覺尷尬,沖周格歉然道,“周叔,不好意思,我……”
周格擺擺手,表示不介意,悄聲道:“你們既然來了,不妨幫我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點頭答應,正要起身往臥房走,謝絕忽然道:“周叔,婆婆是哪兒人啊?”
周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隨口道:“不遠,就是城外的歸秭村。”
歸秭村!
我渾身觸電般一顫,那晚在歸秭村的經歷,如同電影慢放一般,漸漸在眼前浮現。
這事大條了。
蚊丁見我渾身發抖,拉著我的手,關切地連聲問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我哆嗦著嘴唇,把那晚去歸秭村,想要將南良不艮屍骨挖出來的事,告訴了他們。
周格聽完眉頭一皺,“唔”了一聲道:“這麼看來,這事就說得通了。”
蚊丁和謝絕不解,問他什麼意思。我其實也隱隱猜到了,對周格也越加愧疚起來。
周格道:“如果你們說的那個人,知道我在幫一陽,那很有可能,我媽死而複生,是他搗的鬼。他想透過這樣的方式,警告我不要多管閑事。哼,這下還真不好辦了。”
我臉上燥熱,垂下頭去,對周格小聲道:“周叔,給您添麻煩了。”
周格搖搖頭:“查出真相,本就是我們當警察的職責,跟你沒關系。”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握著他的手道:“周叔,婆婆回來後,有沒有特別異常的舉動?”
周格想了想,搖頭苦笑:“我媽重又活了過來,這本身就很不正常了。要說特別異常……唔,對了,她好像特別怕火,或者說,特別怕熱。我在客廳抽煙,她見著火光,都會嚇得大喊大叫。”
我心裡一顫,似乎猜到是怎麼回事了,激動地一下站起,對周格道:“周叔,待會兒無論我們做什麼,您都別插手,也別出聲,只管看著就好。可以嗎?”
周格不知道我要做什麼,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謝絕問我發現什麼了。我在他耳邊悄聲道:“什麼東西會怕火怕熱?”
謝絕眼睛一瞪,也明白過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在臥房裡的,周格的母親,很可能是南良不艮手底下的紙人。
他知道周格在幫我,遷怒於他,偏巧周格的母親又和自己同村,他只要花點工夫,就不難打聽到老人家的模樣,以及周格家的底細。
他放出紙人,就是要製造恐慌,引我現身。
我腦海中不斷重複當初被我殘殺的紙人和我媽、大伯,以及村民慘死的模樣,渾身顫抖,遲疑著不敢靠近。
謝絕和蚊丁一左一右,分別握住我的手,讓我冷靜下來。
我深吸了口氣,不斷地提醒自己“你可以的”,咬咬牙,輕輕推開了房門。
藉著窗簾縫裡透進來的陽光,一名弓著身子,披頭散發,不停地點頭的老婦,緩緩轉過身來,眼中閃著莫名的神采,露出土黃色的牙齒,沖我們桀桀笑道:“你回來了。”
聽到老婦的聲音,我頭皮一炸,登時渾身僵硬。
是我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