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沖在最前的那道鬼影撲上來,拿著玻璃碎片,照著他的眼睛就是一頓猛戳。
那鬼影居然吃痛,哼哼唧唧地,捂著眼睛慘叫,轉身要逃。
我殺紅了眼,哪可能讓他溜走?撲上去,揪住他,對著另一隻眼睛,又狠紮下去。
藉著月光,我見被我紮中的那隻鬼,分明是個紙人。玻璃片紮進的位置,捅出兩個黑洞洞的眼窩,紙屑散了一地。
雖然明知不是活人,但我心裡,竟莫名湧過一絲陣痛。
我知道,是我的良心在作怪。我咬咬牙,強迫自己擺脫這種心態。
好在這種良心,伴著另一個紙人驚叫出逃,消失殆盡。
我快步搶上前去,見是個女的,身材稍稍有些臃腫,在她幾乎要跨過後殿門檻,往內堂躲去之際,揮臂橫砍。
紙人的腦袋骨碌碌,從頸上滾落下來,掉在我腳邊。
“嘿嘿嘿!”“哈哈哈!”……
我感覺有個分明不屬於我的聲音,從我身體裡傳出來,聽著既暴戾,又殘忍。
我拼命想要將這股戾氣壓下去,卻身不由己。
“嘿嘿嘿”的陰笑聲,反而越來越響。
我笑得幾乎都快虛脫了,這才強迫自己停下。
笑著笑著,兩行淚水,莫名地從眼角滑落。
怎麼回事?我不過殺了兩個沒有靈魂的紙人,為什麼會替他們傷心?
我心裡清楚,這兩個紙人,不過是南良不艮放出來,阻攔我抓住他的嘍囉。
別說一個兩個,就是一排紙人在我眼前,只要敢擋我的路,我也能眼睛一眨不眨,一把火將它們燒個幹淨。
畢竟紙人就是紙人,不可能變成血肉之軀,我萬沒有愧疚的道理。
我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女紙人人頭落地的瞬間,我恍惚看到一個沾滿鮮血的頭顱,瞪著一雙驚異、不甘的眼睛,骨碌碌滾到我腳邊,惡心得我一個勁兒地彎腰幹嘔。
“沒事,只是心作怪,心作怪……”
我不斷地自我安慰:南良不艮就是要用這些紙人,來消磨我的意志,擊垮我的精神,讓我無法堅持下去,我不能遂他的願。
我渾身顫抖,重又抓起那道冰冷的玻璃殘片,強打精神,沖後殿追去。
“呵呵,夠膽量。”南良不艮的影子出現在後殿一側的燭臺後,“作為朋友,我要給你個忠告。這個遊戲的代價,可是很大的。你想清楚,還要不要玩下去?”
我渾身仍舊止不住地顫抖,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怕,舉著玻璃片,沖南良不艮惡狠狠地道:“你不是我朋友。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為佳恩、為那些女孩、為毛端公,還有為小桃,討個公道!”
“公道?”南良不艮冷笑,“你先問問他們,是不是接受你那所謂的公道?”
我心裡一怔,就見從他身後,突然呼啦啦跑出一大撥人。
這些人手裡拿著鋤頭、鐮刀、扁擔等農用工具,甚至還有條凳,個個臉上義憤填膺,殺氣騰騰地朝我沖過來。
藉著門外傾瀉進來的月光,我忽然覺得,這些人有些面熟。
等打頭那人掄起鋤頭,就要往我腦門砸落,我忽然渾身一激靈——這些人,不是前些天在村裡見過的老村長和那些村民嗎?
雖然明知這些都是紙人,是南良不艮的障眼法,但我心底的驚詫和愧疚,無法控制地湧上心頭。
眼看那泛著寒光的鋤頭就要在我腦門上開瓢,我下意識地一抬手,怒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