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近了看,見那桃樹的樹幹,漆黑光滑,隱隱泛著黑銅般的光澤,心裡一動,用手摸了摸,樹幹堅硬冰冷——顯然不是桃樹的樹幹。
桃樹木色偏紅,而且沒那麼堅硬,應該是有人移花接木。
沈佳恩見我明白過來,伸指道:“這樣的假桃樹,應該還有三株,分佈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咱們依次找過去。找到一株,相公你就吐一口痰。找到這四株假桃樹,相公你再按照那位先生的方法,原地轉圈,咱倆應該就能出去了。”
我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還有,你先前讓我對那怪人露胸,是什麼意思?”
沈佳恩以為我又懷疑她,撅嘴道:“爹爹教的。他說以後用得上。”
“我爸?”我忍不住驚呼道,“我爸啥時候這麼牛掰了?”
沈佳恩搖搖頭,顧左右而言其他:“爹爹說,人的胸前有八卦。鬼怕八卦,任何邪祟,只要自身心存畏懼,拿八卦照它,它自然會現原形。那怪老頭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影子鬼。你拿八卦照他,他當然灰飛煙滅咯。說到底,還是背後有人作祟。”
“你是說……小桃?”我試探道。
沈佳恩道:“未必就是她。不過,她既然有心跟咱們玩,咱們就讓她出來見一見。”
我還沒明白她想幹什麼,沈佳恩忽然靠過來,沖我狡黠一笑道:“相公,伸手。”
我迷迷糊糊伸出手掌。這丫頭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支堅硬的松針,不由分說,將我的指尖戳破,血珠頓時冒了出來,疼得我齜牙咧嘴地怪叫。
沈佳恩笑著說了聲“相公受苦”,讓我把血全部滴到那假桃樹的樹根下。
我跟獻血似的滴了大半天,覺得有些眩暈了,就覺得身後吹來一道涼風。
沈佳恩用胳膊肘輕輕杵了我一下,沖我努了努下巴。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見遠處的桃林下,小桃一襲粉妝,嫋嫋婷婷地躲在一株桃樹後。
她原本笑靨如花,見我和沈佳恩牽著手,柳眉一蹙,冷聲道:“相公你……”
“誰是你相公?”沈佳恩攔在我身前,冷冷地道,“我才是他娘子。”
小桃冷哼一聲:“乳臭未幹的丫頭,也學人家喊相公。不害臊!”
沈佳恩倒是不在意,只揹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小桃突然臉色大變,顫抖著嘴唇道:“相公,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自己都一頭霧水,就見她的臉突然如同投影儀上的幕布一般,一會兒嬌媚,一會兒枯索,變幻莫測。身子也慢慢騰起一股若有似無的白煙。
小桃哀嚎一聲,捂著腦袋,蹲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沈佳恩冷眼看著,悶聲道:“到底是誰支使你這麼做的?老爺子的魂魄在哪兒?再不老實交代,定讓你魂飛魄散!”
小桃不住地滾地哀嚎。那模樣,讓我不忍再看。
沈佳恩咬著下唇,也有些不忍,催促道:“你快說!”
“在……在樹……樹心……”小桃痛苦地叫道,“是……是黑……”
她話還沒說完,身旁突然冒出一團黑影,看輪廓,依稀是個穿著黑色披風的男人。
那男人陰鷙一笑,幽幽地道:“你的事辦完了,走吧!”
小桃一聲哀嚎,化成一道白煙,在我倆面前消失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神出鬼沒的黑衣男子,以及四周開得爛漫的桃林。
我一臉茫然,和沈佳恩站在一片松林的盡頭。
不遠處,正對著安寧村村尾的山道。
謝絕居然遠遠地蹲在山道旁,見到我,沖我招了招手。
我怨他見死不救,不想搭理他,拉著沈佳恩的手,想從他身旁走過。
謝絕一把拉住我,賠笑道:“別那麼記仇嘛!我要不這麼做,這丫頭咋可能現身幫你?”
我和沈佳恩同時一驚。沈佳恩脫口道:“你能看到我?”
沈佳恩說過,她只會讓自己想見的人看到。這家夥怎麼會……
謝絕笑嘻嘻地道:“我不光能看到你,我還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