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大伯似乎想跟我說什麼,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自己進屋去了。
我搖搖頭,照謝絕的吩咐,找了把剪刀藏在枕頭下,心裡想著,也不知道小桃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小丫頭沈佳恩會不會出現,眼皮漸漸發沉,不多時,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後背一陣發涼,起先沒在意,之後這股涼意越來越濃,嚇得立馬醒了。
這時候,耳邊就聽一陣微弱的聲音,似乎隔著床板,從床底下幽幽地傳來。
“一陽……”
聲音蒼老吃力,聽著有些耳熟。
再一想,我頓時手腳冰涼。
是毛端公!
“一陽……”
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而且越來越清楚,彷彿毛端公正從床底下,慢慢爬了出來。
我感覺身上的冷汗都快把被子打濕了,也不敢喊大伯,戰戰兢兢拿出枕頭下的剪刀,咬牙閉眼,心說死就死吧,猛地彎下身子,往床底下探去。
床下空空如也,並沒有毛端公的影子,那瘮人的呼喚聲也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正要裹被再睡,目光落到對面的牆上,見那兒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一動不動,留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好似貓一般的黑影。
我大驚回頭,黑暗中,感覺有雙透著綠光、兇狠惡毒的眼睛撲面而來,而這雙好似貓眼的眼睛,竟像是嵌在一張漆黑的人臉上,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陰風拂面,我渾身火辣辣的,像是燒著一般,腦袋一疼,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我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下午。謝絕拿了把竹帚,笑嘻嘻地坐在我身邊。大伯則一言不發,搬了張小凳,坐在門邊,身旁還擺了只封了口的土罐。
門沒關,留了條縫兒,能看到陽光下,如蚊蚋般飛揚的塵土。
我見自己居然坐在地上,四周還用水碗擺了個圈,問謝絕這是在做什麼。
謝絕道:“哦,你鬼上身,我剛才用三灰帚,幫你把鬼掃走了。”
“三灰帚?”
“嗯。”謝絕笑道,“就是香灰、紙灰和草灰。香灰得是廟裡的貢香灰,紙灰得是給菩薩燒的紙錢灰。這兩樣還好弄,這草灰就困難多了,得是越冬的稭稈灰。這三種灰,剛正純陽,能將各路神仙請來,仙氣纏繞,逼你身上的那隻鬼出來。”
“那這水碗是怎麼回事?”
謝絕回道:“碗中是無根水。無根水最潔淨,能辨鬼神。這鬼掃沒掃走,往哪兒去,只要看這些碗中,哪隻水碗的水面有波動,就會一清二楚。”
我點點頭,問大伯守在門邊又是什麼意思。
謝絕道:“看到那些揚起的灰塵了嗎?那些灰塵裡,有掃鬼的三灰。三灰潔淨,可以把那隻鬼的氣味鎖住。我讓範老伯用罐子裝了一些,回頭要找那隻鬼,就方便多了。”
大伯等他說完,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那丫頭執念這麼深,還是不肯放過你。”
我想起昨晚昏迷前的情形,急忙道:“大伯,不是——”
“不是那隻女鬼。是那隻貓煞。”謝絕嘴角一揚,搶道,“確切的說,是變成貓煞的老先生。”
“什麼!”我和大伯同時驚呼。
謝絕苦笑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你們猜,那隻貓的主人,姓甚名誰?”
我沒心情在這聽他賣關子,催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謝絕起身拍了拍手,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那隻母貓啊,是安寧村沈家的。他家兩個多月前,有個剛剛過世的女兒,叫沈佳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