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上的男人慢慢轉過頭來，用一隻左眼看著聶巧兒：「是的，」他再次露出靦腆的笑容：「只要對望一眼，便是永遠永遠。」
聶巧兒表情似笑非笑，眼睛瞄著躺椅上的男人身上那件發出汗水酸味的白襯衫：「你有想過這種愛情故事會發生在你身上嗎？」
他想了想，搔了搔有點黏膩的頭髮，撥出一口長氣，開始跟聶巧兒說出他的「親身經歷」。
只要對望一眼；便是永遠永遠…
有些事情的發生很難預料，像我跟小容的相遇就是。
人生其實就是這樣，你不期待什麼，然後就會有出乎期待的事情出現。我不期待愛情，然後愛情就在不期待中出現。
我和她之間的愛情，看起來很短，其實是地久天長。這可不是我一廂情願的說法，小容並沒有反對我這麼看待我跟她之間的感情。
默契是感情裡最重要的部份。以前我只這麼想，現在因為小容，我紮紮實實的體會到了。真的，默契是無法解釋清楚，卻很具體的一種感覺。
這樣吧；先來說說我自己，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簡單的人。我可不承認我是笨的。然而從我有記憶開始，似乎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比別人要辛苦得多。小學的成績是吊車尾，連體育也是。中學的成績更是慘不忍睹，父母親很不容易擠出錢來幫我請家教來補習，但是這樣子投資，跟把錢直接丟到水裡沒兩樣。我連換了兩所大學，最後終於選擇唸夜大。可是呢？夜大也換了三所，最後一所是低空飛過，勉強畢業。在求學的天空裡，我是一個「低空飛過」的專家。
說真的，我對於唸書這件事啊，一直抱著非常慎重的心態去面對。但是我發現，是不是因為我的腦筋永遠轉不動？所以絕大多數的結果都低於「事倍功半」的標準。而是「事好幾倍，功卻不到一半」。挫折跟我是黏在一起的朋友，成功則在我生命中扮演陌生人的角色。小容一看就是那種聰明的女人，她沒跟我說過她的在校成績是怎樣的。我是這樣的人，你不主動說，我就不會主動問。即使再好奇也一樣，我習慣沉默，靜靜地觀察。
第一份。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大型果汁公司裡擔任營養調製工程師。這樣的名片，看起來還可以唬住一些人。其實說穿了，我的工作內容，就是不斷地幫老闆測試更香的化學香料，更鮮豔的合成色素，然後乖乖地待在所謂的『品管實驗室』裡面供來訪的客戶及媒體記者參觀。這麼說來，我們公司所謂的『純粹天然，有益健康。』應該就是一年十幾億的廣告預算加上我的頭銜，所編出來的「事實」吧？難怪我在公司裡沒什麼地位，也不受重視。這樣是很好的，因為不會有人注意我，也沒人會找我麻煩，當你羨慕隱形人的時候，你等於是在羨慕我。不過前來偵查的衛生局專員常先生沒將我當作隱形人，他反而很常找我，因為公司所有違法食品新增物的證據，都是從我這裡挖出來的，說實話，聶醫生，我也實在不想當個爪耙子，但是形勢比人強。
小容不認識常先生。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專放高利貸的地下錢莊當會計。聽說有些壞警察，也會參與入股像高利貸啦，妓院啦等等的非法事業，但我是道聽塗說的，算不上事實。
第二任。
我的第二任老婆叫惠娟。她跟第一任老婆都是同一個婚友聯誼社介紹的。這麼看來，我在這家婚友聯誼社裡面，還算是有「口碑」的吧？不過當我失去工作的同時，我也失去了第二任老婆。此刻的我，居然想不起來我的第一任老婆叫什麼名字了？她讓我的存款歸零...不！應該說，是她跟『海馬仕』讓我的存款歸零，而且我還把雙親留下來的舊房子給抵押了去貸款。
嘿嘿，我才說過，「營養調製工程師」的名片可以唬人。惠娟就是看在這張名片的份上才嫁過來的。然後當我的果汁公司被調查之後，這下子連工作也丟了，所以惠娟也就離開了。只剩我這個破産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曾經有人說我是個歹苗。意思是就算長大了也結不出稻穗的苗子。現在是長大了，也真的沒結出稻穗，對於這樣的情況，我並沒有情緒。何必有？沒稻穗就是沒稻穗，跟有沒有情緒是無關的。
小容沒結過婚。嗯…我是這麼猜啦。就算有，在我們相遇的時候，也變得不重要了。
第三所。
剛剛說過，我的夜大唸到第三所才勉強畢業。小容念過的第三所學校是海事高職。
第四個。
小容是我生命中，第四個愛上的女人。
第一個是廣末涼子。她是一位女明星。不知道現在是結婚了還是離婚了？那不重要，因為我愛上她的時候，並不是「現在」，而是「過去」。我「過去」愛上她的時候，是常常幻想從她的後面，勐力將她推倒，然後用力的侵犯她。我不記得在我的幻想裡，她究竟說了些什麼？畢竟，我是在「過去」愛上她的。而那個「過去」，已經太遙遠了。
第二個是我的第一任老婆。我真的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我記得的是她對於我新婚後前幾夜的表現，不甚滿意。有些事情不用明說，光看錶情就可以知道。我記得她的表情是...沒表情。這樣應該是很糟糕的評價吧？那我對第一任老婆在床上表現的評價是什麼呢？「也還好。」
第三個是我的第二任老婆。她叫做惠娟。她不喜歡親熱。真的！聶醫生，一開始她就說了。她以為我會因此打退堂鼓，然後她就繼續在婚友聯誼社的聚會裡一邊面試男人，一邊喝著冰咖啡。
我們婚前做過一次，婚後做過三次。我是真的不以為意。有些事情，兩個人講好就好了。上床是妳情我願，不上床也是我情你願，沒有誰勉強了誰。
第四個就是小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