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經歷10 他的瞳孔正猛繞著圈子!
中午的吃飯時間,聶巧兒感到很精神不濟,她昨天回去之後,幾乎沒有闔眼睡著。
說起來有點懊惱,因為昨晚她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腦海裡一直在思考躺椅上的男人所說的話,在兩次的心理諮詢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差別,還有他所謂「親身經歷」的真實性。而這個部份是她最最感到荒謬又不能理解的。
如果躺椅上的男人說的是真的,那麼在「樹的排列」的最後,他應該已經死去多時了,怎麼可能出現在心理諮詢室?如果「joyce的團購」是真的,躺椅上的男人也應該變成腦部退化病變的重症患者了,更不可能來跟她進行心理諮商。所以這兩段描述,都不具有真實性。昨晚一夜未眠的聶巧兒認為,重點在於那張廣告傳單,動搖了她的理性思考。
因此一大早她進了研究中心,就直接去見院長,告知院長她想要修改躺椅上的男人目前的診療內容,希望能變更為精神醫療的診治方式,而不要再以心理諮商的輔導角度來進行。這樣子她才能夠更深入診斷那個男人的精神狀態,是需要用藥物治療的途徑,還是留院觀察是否需要進行侵入式的治療方法讓躺椅上的男人回復到正常的心智狀態。
院長並不同意聶巧兒的想法。
「妳應該知道,研究中心所擁有的醫療及研究資源都很有限,不能都拿來作為一般的用途。我的意思是,巧兒,我們是最先進的腦神經及心理醫學研究中心沒錯,但不是精神病醫院。分派給妳的這個病人,只需要做心理諮商,不是精神醫療,更不會跟研究中心的腦神經醫學部門沾上邊。目前看來,他並沒有什麼特殊性,需要動用研究中心的寶貴資源。」
聶巧兒當下還想繼續爭取,但是院長再次打斷她:「除非妳能夠證明他有極大的特殊性,不然我們兩個人此時說得再多也沒用。」
她看著院長,很不滿意自己所聽到的答案。可是她不能跟院長說出有關於「樹的排列」和人面瘤的事來,這些都是無法百分之百確定實際發生過的經歷啊!
「特殊性?」她心想:「能夠進入先腦中心進行心理諮商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哪個沒有特殊性?」但這些想法並沒有在院長面前說出口。畢竟,整個研究中心就屬院長最大,聶巧兒瞭解有些事情不是由她說了算。
熬過下午的兩輪心理諮商,聶巧兒聽完了關於失眠與婚姻不順的人來倒垃圾之後。她提醒自己,每個人都有自身所重視或者困擾的問題,所以才會想透過她的諮商來化解、渡過這段心靈的低潮期。不能因為這些人所說的內容跟那個躺椅上的男人相較之下過於平凡瑣碎而隱隱覺得不耐煩,她還是應該本持著專業的角度來引導這些人走過去。
「我期待你的第三個『親身經歷』。」
聶巧兒終究還是在行事曆中「躺椅上的男人」來的那一天寫下這句話。
「是你把這張傳單揉成一團丟到我辦公室的嗎?」
聶巧兒把上週的那張印有嬰兒照片的廣告傳單拿出來給躺椅上的男人看。
這是躺椅上的男人第三次來到諮詢室裡。
這次她看著躺椅上的男人又跟上週不一樣了。
他的左眼帶著眼罩,身上的白襯衫看起來已經好幾天沒換了,深藍色的西裝褲上有著汙漬,右手臂用繞著脖子的白色吊帶掛在胸前。頭髮黏膩的貼著頭,感覺上像是許多天沒洗澡了。聶巧兒隱約聞到整間心理諮詢室好像飄著一股酸酸臭臭的氣味。不過她沒有先關心躺椅上的男人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反而拿出那張廣告傳單來問他。
躺椅上的男子吃力的用左手接住傳單,他看了半晌:「這和我要跟妳說的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第一次來的時候,跟我說你有一座莊園?」聶巧兒問。
躺椅上的男人想了一下,聶巧兒覺得他的臉色很慘白,白到有些發青。
然後她忽然看到男人的右眼眼球在即短的時間內快速的在眼眶裡打轉!他的瞳孔正猛繞著圈子!
這是怎麼了?聶巧兒被他的這種反應嚇了一跳!
躺椅上的男人的右眼瞳孔像是急煞車一樣的立刻停止繞圈,這個身體現象的開始跟結束都那麼的令人意外。此刻,他的表情已經變得像是聶巧兒第一次看見時的陰沉憂鬱。
「沒錯。」
「真的假的?」聶巧兒刻意用探聽八卦的口吻問他。
「當然。」躺椅上的男人說。
「莊園賣掉沒有?我堂弟他們最近想要買莊園來開民宿。」
「亂七八糟的,怎麼賣得出去?」
「跟我講一下在哪裡嘛?搞不好我可以找我堂弟去附近看看。」
「在南投,我寫地址給妳。」
聶巧兒故意將那張寫著「美容聖品,獨家推薦」的廣告傳單遞過去,然後再翻到背面讓那男人寫下莊園的地址。躺椅上的男人接過傳單跟筆,困難的用左手寫好莊園地址,接著將傳單還給聶巧兒。<101nove.e還好吧?」聶巧兒在收回廣告傳單時,故作輕鬆的問著。
躺椅上的男人喉間發出一陣低沉的怪聲,聶巧兒不自覺得拉開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她看著躺椅上的男人的身子變得僵直,讓聶巧兒以為他的身體一下子拉長了好幾寸,然後他忽然坐了起來。
「她沒有再出現過了。」躺椅上的男人冷冷的回答。
「你呢?」聶巧兒看著他。
「我?」躺椅上的男人用左手指著自己:「妳看我這樣好嗎?」
「是因為吃了嬰兒胚胎才這樣渾身是傷的嗎?」
他的身體出現了顫抖的情況,要很吃力的才能將自己在躺回椅上。躺椅上的男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搖搖頭說:「不,是因為愛。」
「你的大腦沒有退化嗎?」聶巧兒小心的追問。
「我還是我。我也變得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