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箏心中苦笑,難道她真要淪落成一個舔著臉送上門去的風流蕩婦?文妃好狠毒的手段,這樣一來,自己不但會被逼得不得不與之同流合汙,更會因為這樣偷偷摸摸地被寵幸,而永遠比別的宮嬪低一等,也不能妄想有一天爬到文妃頭上,令她難堪。
誰說這宮裡人比花嬌,女子多苦,這分明——分明是西域的曼陀羅,苦的是毒計太多罷?
她的目光幽幽,虛無又飄渺。皇帝看了她許久,不知琢磨了些什麼,問她道:“你叫什麼?”
“奴婢……奴婢沈玉箏。”發覺皇帝喚她,沈玉箏收回目光,淡淡道。
“沈玉箏……”楊舜聶喃喃道,眼裡似乎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便隱了過去,“名字不錯,可是鐘情於撫琴?”
沈玉箏被楊舜聶瞧得渾身不自在,只得低下頭瞧著自己的繡花鞋尖兒,“啟稟皇上,奴婢略通一二……”
“哦?”楊舜聶看似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的白玉扳指,腦海裡卻是不自覺的浮現那個揮之不去的纖弱身影……
當年,他尚是皇子之際,便與那端木氏兩情相悅,端木氏出身雖低微,但生性純良,如花美眷且又極盡體貼,不久端木氏便為他誕下三皇子。二人正你儂我儂之際,楊舜聶正打算冊封於端木氏,卻在一次宮宴之後親眼目睹了她與侍衛正欲做那茍且之事。
楊舜聶大怒,提劍便將那侍衛頭顱削去。事後雖查明端木氏是被人下藥所致,且那侍衛亦並未得逞,但下藥之人卻一直未曾查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楊舜聶念及三皇子年幼,不忍讓其失去母親,亦是顧念多年恩愛情分,未曾對端木氏痛下殺手。但從此卻再未臨幸於她,並將她關到與冷宮無異的寒冰殿,勒令終其一生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往事歷歷在目,如今伊人已是戴罪之身,茍延殘喘。而自己卻從未能鼓起勇氣,去那寒冰殿看上那麼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啊!
楊舜聶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裡的不捨慢慢的傾瀉而出。
說不悔,是假的。
只是他身為一國之君,金口玉言。
怎可為了兒女私情而亂了分寸?
只是,自己無情至此,讓伊人傷心的同時,也可憐了自己那有母親卻等同於沒母親的孩子。
都說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可又有誰知道身為帝王的眾多無奈之處?
每每思及此事,楊舜聶總是痛徹心扉。皇家人最重視臉面,雖那端木氏並未失身,可他自己卻是邁不過那道坎……
“皇上?可需要奴婢為您泡茶?”沈玉箏見皇帝兀自出神半天未曾回神,卻又不敢擅自打擾以免觸怒龍顏,尋思半天才想起這試探的辦法。
“朕不渴,來,你過來。”楊舜聶朝著沈玉箏輕輕招手。
聽見皇帝示意要自己過去,沈玉箏不免心頭一顫。難道……他真是瞧上自己了嗎?心裡猶豫著,腳上卻是不敢怠慢,顫顫悠悠的來到楊舜聶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