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憬歡皺著眉頭沒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開始向屋裡邁進。
她在軍營的時候,也處理過這樣的兇殺案,死相慘狀要比這淒厲一百倍。
這次的案件雖看起來像是個密室自殺案件,但她總覺得眼前似有一片迷霧籠罩。
這片迷霧不僅籠罩在春日樓的上方,還一直蔓延至韶安王府的上方。
她、孟沛琛、還有死去的紅悄,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這團迷霧之下,找不到出路。
好在陸憬歡堅信,她定是能將迷霧層層撥開之人。
“您是不是懷疑紅悄姑娘並非自殺?”陳堂耐不住性子又問。
“何以見得?”陸憬歡停下了腳步,她回頭望著這個有些沉默,甚至失去了一隻眼睛的男人。
春日樓的老闆娘寧馨兒是條極為滑手的魚,沒想到,這種風雨場所裡,她的身邊竟還有像陳堂一樣肯撇去浮雲觀察之人。
“寧馨兒,不僅是春日樓裡的老闆,還曾是春日樓裡最紅最紅的姑娘,她是踏著血路一步一步才走上來的,深知這些姑娘的身不由己,所以從未逼迫著大家做什麼,我們樓裡,從未有姑娘自殺,我想紅悄也不會的!”
以陳堂對春日樓和紅悄的瞭解,她若是想走,寧馨兒是必定不會難為她的,更不至於要走到自殺那一步……
紅悄也是歡場上的老人了,也絕做不出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便要去死的事情來。
“您是不是也不信,所以您來了。”陳堂繼續問道。
陸憬歡上下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有些孤傲的男人,眼神裡帶著讚賞的意味。
“你很聰明,留在這裡,很是可惜。”陸憬歡一向喜歡聰明的人,也喜歡讓聰明的人為自己所用,但她看得出來,陳堂屬於這裡,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不能將他帶走。
兩人沒有再繼續聊下去,畢竟時間急迫。
陸憬歡小心的避過監察院弄得一地凌亂,俯 身在紅悄的化妝桌前。
她跪坐在那裡,學著一般女子梳妝時的模樣。
梳妝檯上的古銅鏡子裡,漸漸的變成了紅悄的模樣。
當晚的一幕幕好似戲臺上一出又一出的摺子戲瘋狂的灌入陸憬歡的腦海中。
她看見一個絕望的女人,那女人邊哭,邊寫著什麼,字字錐心,句句泣血,雖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陸憬歡知道,那大概就是那封自絕信。
隨著自絕信越寫越長,紅悄的氣息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微弱。
書信行至末端,紅悄的每一次抬筆都像是抽空了全身的氣力,她用力的掙扎著,抬頭看向鏡子中自己美麗的臉龐。
原本花兒一樣的女孩兒開的正盛,卻不得不再這樣孤寂的夜晚結束。
紅悄的眼裡有絕望,更多的則是對於死的不甘,她想活,比任何人都還要想活。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白白的死去。
這樣的眼神,陸憬歡無比的熟悉。
每一次戰爭的結束,陸憬歡親自帶著將士們前去收斂屍體的時候,她就會看到無數雙這樣充滿著不甘的眼神。
無論那地上之人穿的是哪一方的軍服,但那到死都不曾消失的眼神,正是這種劇烈的不甘,嚮往生的不甘。
據監察院的人所說,紅悄是因為沒希望嫁入韶安王府還妄想著拉他們夫婦二人一同下水才自絕於房中的。
一個能夠狠下心來,用生命作為籌碼的人,又怎麼可能包含著對生的希望。
她應該向往著死和對於報仇的快 感才對。
正當陸憬歡疑惑不已時,她突然看見鏡中的紅悄再次動了,紅悄拼勁了全身的力氣,顫動著舉起雙臂,雙手夠像自己的左後側的脖頸,然後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