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杜管事是否還能為他所用,光看他為府裡效力了那麼多年, 酈靜航就不忍心明知將來仙人嶼村的下場還能坐視不理。
心裡存著事, 酈靜航只在碼頭略看了看,問了幾句船運上的事, 便打道回府。
回去時正好路過繁華的主街,聞到街口店鋪裡散發出來的誘人香氣, 卻原來是家賣酥油泡螺的點心鋪子。
讓人買了兩包酥油泡螺,又瞧著這家還別的點心,便又挑了奶油松瓤卷和梅子糕,出了點心鋪子, 只聽得道邊小販的叫賣聲,酈靜航本無興趣, 正待要走,就聽了小販一句大小孩子都喜歡,便駐足回頭。
“都是做得細致的,耐摔耐打不拉手,大爺帶回去家裡的孩子保準喜歡!”
那中年小販好容易拉到了位衣著不凡的主顧, 趕緊使盡渾身解數地想要多掙幾筆。
他的小推車上頭擺的都是孩童玩具, 什麼小風車, 布老虎,泥叫叫, 撥浪鼓之類, 還有好幾樣就是酈靜航小時候都沒玩過的,酈靜航略問了幾句, 倒是多了幾分興致。
便把他攤子上每樣都買了一個,喜得小販只恨自己今日犯懶,還有幾種賣得差的就沒往車上擺!
水妍身在內院,睡醒就吃喝,聽聽張麻婆講些侯府和京城的故事,再按頓喝安胎藥,想做什麼活兒都有人搶著接過去,便只好理一理自己的嫁妝。
說是嫁妝,其實水家小門小戶的,就一個小店的産業,頂天了能給女兒拿出不到一百兩的嫁妝來,但侯府娶主母,就算是從簡從快,也不可能弄得太寒酸,因此酈靜航讓石南私下裡給了水家一筆財物,算是明面上水家給添的嫁妝。
水家能攀上高門,當真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一家人都誠惶誠恐,生怕哪裡不對就被笑話了,即使水大嫂有些想入非非,也馬上被另外三人給壓制了,因此不管是侯府送來的聘禮,還是暗中讓添的,都老老實實地弄成了嫁妝。
光是珠寶首飾金銀器和衣料,從惠平城搬到這邊府裡,就佔去了一間小庫房。
水妍從布料箱裡翻出幾匹三稜布來,挑了月白淡青鵝黃三樣。
張麻婆笑嘻嘻地抱著布到臥房,“夫人敢是要給世子爺做幾身衣裳麼?那是再好不過了,世子爺打小穿的衣裳都是外頭成衣店裡買來的,府裡雖說人不少,可不是婆子就是小廝,咱們這些做粗活的手上活計又不好,是以都是從外頭買……那黃太太早年倒是想拉攏世子爺,給做過幾身衣裳,可這邊的鐵管家哪裡放心讓世子爺穿喲,都賞了門口的小叫花了。”
京城富貴人家略講究些的,主子們的衣物不往外頭買,必得弄個針線房出來。
而早先酈侯在的時候,雖她是女子,但那是帶兵打仗,手握刀劍的主兒,哪能摸針動線呢?她覺得專門養著做針線的勞神費事,不如定了相熟的成衣鋪子,做的又快又好,還不費多少錢,因此酈府裡就有了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想想世子爺打小就沒穿過親娘或奶孃等親近人給做的衣物鞋襪,也是怪可憐見的,如今可好,娶了夫人就有夫人給張羅了。
水妍聽著略有點心虛。
她在家裡其實沒做過多少針線活兒,手藝也就馬馬虎虎罷了。
張麻婆察言觀色,又趕緊描補,“說起來夫人眼下最緊要的是保重身子,這針線不過是消遣罷了,做好做壞,快了慢了,反正都是夫人的心意……”
水妍笑道,“張嫂子說得有理。”
臨出嫁時,水大娘給水妍叮囑了許多話,其中一條便是旁的衣物也就罷了,這相公的內衣襪子等貼身的物件,那是絕不能偷懶,反正水妍嫁過去是做夫人,大把空閑的時辰。
果然慢工出細活,上午水妍將布料裁出來,下午只縫出了一隻布襪,慢歸慢,卻比她平時在孃家的活兒精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