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如今身形漸淡,便是因為戰爭歲月過去,民眾不再像最初一般感念他們這些兵士,就連朝堂也漸漸將他們遺忘。
但是他不怪他們,忘了好,若不忘了苦痛,如何迎來幸福?
只是他的妻子,卻絲毫沒有遺忘他。
她還是日日在他牌位前焚香,夜夜同他訴說今日遇到了什麼。
均都報喜不報憂。
時間漸漸過去,小郎已經長大,這些歲月裡,他伴著妻子送走了老岳父和老岳母,妻子的親人便只剩下小郎一人。
妻子家中家大業大,雖按大宋令妻子雖為女兒,卻也能繼承家中財產,只是有惡人卡主妻子乃外嫁女,便想要侵吞她的家產。
幸而妻子遇到了好官,那官員懲了欲奪家產之人,而妻子在連番喪親和親族反目的折磨下,已形銷骨立。
那一日,她終於在他的面前落了淚。
他心如刀絞,只感覺這痛比敵軍捅在他心肺上時痛處更甚。
後來兒郎去考了武舉,成了最年輕的武狀元,他歸來時,妻子看著他的目光復雜又欣慰。
這時兒郎已經看不到他了,兒郎只是順著他可能在的位置拜了一拜,道“兒定不辱父名。”
他的妻一瞬間淚如雨下。
後來邊關狼煙又起,他看著他的妻慢慢絞短了三千青絲,脫下了綾羅,一點一點換上了他的戰甲。
戰甲心肺處的坑洞已被補好,他的妻跨上了家裡的老馬,趁著兒郎應詔之時僅帶了他的牌位,隻身遠赴戰場。
直至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妻一直知道他在。
妻也一直知道兒郎的槍術由他所授,便也一直揹著他在學槍術,他原以為妻看著兒郎習武時候的眼神當是欣慰,實則卻是在細細學習。
不知她怎生做到發現他受制於鎧甲,於是常在偏遠出習槍,這才隱瞞了他。她學得竟然還不錯。
他哭笑不得,只覺得妻還是女郎時候的調皮模樣,竟半分未變。
妻說,攜手共還鄉。
他笑了,那便攜手共還吧。
故事很短,柳永將之全數看完,不過十數分鐘。
故事很長,『蕩』氣迴腸,寥寥數語,卻說盡了一對好男女的一生。
放下書卷之後柳永慨嘆非常,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劈成了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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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文人的柳永心中為這一對分明有情有義,卻深深錯過的情侶哀嘆不已,而作為一個官宦世家出身的柳三變,卻不得不冷靜的思考官家書寫這一部小說所圖為何,又為何想要讓他為之作詞曲。
但凡是文人也好詞人也罷,讀書人和聰明人都免不了的『毛』病便是想太多。
對於帝王的一個舉動,他們總是忍不住分析分析再分析,即便未入官場,但柳三變的這一個本能依然不曾散去。
若說他不明白帝王的意圖,那肯定是假的。
這一出小說之中,維護軍人形象的目的十分明顯,同時,也有謳歌女子堅強自主,且鼓勵娘子們學習漢唐遺風的意味,但對於柳三變來說,他雖是敬佩木娘這樣的女子,但內心深處,更喜歡嬌小柔弱的宋代特『色』歌『妓』舞『妓』。
但他能那麼說嗎?
在官家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能這麼說嗎?
柳永沉默了足足有十多秒鐘,在夏安然的臉『色』由期待逐漸轉為傳為暗淡的時候,低下了他的頭顱並堅定的告訴小皇帝,沒問題,他一定能給出最棒的詞曲。
然後他看著小皇帝歡喜的表情,也『露』出了欣慰之『色』,然後在小皇帝關心他今年科考之時更是發下大宏願表示自己已經好好複習天天向上了。
最後,他在夏安然欣喜又欣慰的眼神中,柳三變在心中暗忖回去之後一定得把書端出來了。
……否則就是欺君之罪啊!
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一切都很順利的夏安然歡快得送走了鬥志昂揚的柳三變之後,便投入進了『液』壓機的改造發明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