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酒足飯飽之後,白錦堂作為介紹人說明了來意,他們是為了夏安然小說中治療眼疾之法而來。
對於這一點,使得夏安然萬分意外。
“實不相瞞,”陸小鳳對他說,“在下有一位舊友自幼雙眼便因病失明,尋了無數神醫,卻也不見好,其父病急『亂』投醫,又意外見了先生的著作便依著上面的『藥』方,尋起了『藥』物,只差這一最後的天山雪蓮……”
一邊說陸小鳳一邊觀察著夏安然的表情,他從中見到了不可思議,以及幾分欲言又止,陸小鳳心思縝密,當下他便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他多少還心有不甘,沉『吟』片刻後,最後還是開口問道,“在下雖在篇頭便見先生道此書為虛構,只是……到底心存妄念,敢問先生這書中的『藥』方可是真有療效?”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夏安然稍稍沉『吟』了片刻,他起身走到一旁,鋪開桌上的墨硯,宋朝文風鼎盛,更有詩酒文華,故而但凡大型酒肆飯館都會備好紙墨,以供宴者興致來時留下墨寶。
他提筆書寫下了一串『藥』方交給了陸小鳳,後者驚喜不已,但在看到『藥』方中的文字後,表情卻慢慢沉肅了下來。
陸小鳳不懂醫術,但是花滿樓卻精通幾分,他跟在花滿樓身邊,自然多少也有在其配『藥』之時知道幾味療效。
夏安然所書的『藥』物並不多,且多為常見『藥』物,上頭的內容同小說中略有差異,但大題相差不大,其中卻並沒有那一位天山雪蓮。
他的表情頓時有些失落,雖還是帶著笑,卻顯然十分失落。
夏安然見他如此,倒是有幾分不忍,他覺得陸小鳳對花滿樓,當真算是掏心掏肺的摯友了,只他雖不忍心讓其失望,可是治病這件事情,也當真非他所長。
夏安然所寫下的這一張『藥』方,實則出自張仲景之手。
在東漢末年幾個臣子年長之後飽受近視和老花眼的苦惱,夏安然雖然知道可以配置眼鏡,但是無奈他燒不出玻璃,也沒能找到水晶礦,只能跟著一起苦惱。
這個方子就是張仲景寫出來給他們配來保養眼睛的。
雖是醫聖張仲景所書,然而醫學的發展一直是動態而非靜態的,並非說古方就一定優於現代方,畢竟在東漢時期,他們有許多『藥』草都並未被發現。
即便後來張仲景奉命南下尋找『藥』草,但是被他所發現的『藥』草數量,也遠遠比不上後世,一來是東漢可以進入地域比不上後世,二來也是受制於張仲景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
故而,夏安然心知自己的這一張方子,定然是會讓他們失望了,這個方子雖然總體上還算是精妙配料,又顧著幾個老人家的身體溫補有加,但是它畢竟不是用來治病的,只不過是輔助營養品而已。
他心中有些愧疚,夏安然在寫作的時候便生怕有人將小說當作現實,雖然他覺得應該不會有人這麼傻,但還是可以加了一味雪蓮進去,還將地點定在了崑崙山,便是想要避免有人當真將這些『藥』物服用,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了來。
他心知花家人能從小說裡面尋找治病良方,當真談得上心急『亂』投醫了,且他們想要治療的人,還是花滿樓。
夏安然對花滿樓很有好感,這是少數在武俠小說中,有霽月之姿,且始終如一的男子。
但這個忙他確實幫不了,因為生病而導致失明的疾病有很多,在後世最為常見的就是糖『尿』病的併發症,在後世先進的多的醫療條件下,這個問題依然沒有辦法解決,更不用談如今了。
很明顯,陸小鳳對於他的答案心中早已有準備,亦或者說,對於這個答案,他其實心中早已有定數,見這位年輕的先生面上愧疚之『色』,他忙寬慰道,“先生不必如此,本就是我等壞了規矩,還來叨擾了先生的清靜,先生撥冗相見,又書下『藥』方點明方向,於我等已是大恩。”
“陸小鳳當多謝先生。”說罷,他起身對著夏安然抱拳作揖。
他動作太快,夏安然只來得及避開半禮,待到坐定後,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陸小鳳這個人在江湖上有很多的朋友,上至門派掌門,下至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甚至不乏一些身份尊貴之人,能夠和這麼多人成為朋友,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便是他對人很真誠。
而且是一視同仁的那一種真誠。
只要是他的朋友,他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譬如這一次,他就可以為了確認一個極其微小的可能而跑到汴京來,面對這樣的人,你總是很不想讓他失望。
因為雖然這一份友誼並不屬於你,但是維護美好的東西是人類的本能,夏安然亦是如此。
他見陸小鳳對著他作揖之後,想要告辭,便出聲叫住了他,只因電光火石之間,他忽而想到了一個人——
在陸小鳳的世界裡面,並沒有神醫這個概念,但是《七俠五義》的世界裡有。
不光有,那個人還就在此處。
他心中所想之人,正是開封府未來的主簿——公孫策。
有關公孫先生的醫術究竟如何,簡直宛若一個悖論,在七俠五義的原著小說中,公孫先生的確是會醫術,但是他主要是以出謀劃策同製作刑具立身開封府,而在後來在蔣四投了開封府之後,公孫先生的形象更是被邊緣化,畢竟於謀略上而言,蔣四要比公孫更擅長。
但是在影視作品之中,公孫策通常被刻畫成了一個神醫的形象。
這也是出於編劇推動劇情的的需要,畢竟有一個擅長驗屍的公孫先生對於破案的幫助更大,而考慮到影視劇中武林人士更多,所以公孫先生無形中就被塑造成了醫術高明的神醫。
儘管事實上驗屍這一職雖起於大秦,但真正立學要從南宋開始,宋慈所著的《洗冤集錄》正是世界史上第一本法醫著作。
生活在北宋的公孫先生,作為一個正派的讀書人出身,他可能略通、甚至精通醫術,但是僅為開封主簿的他還真不應當會驗屍,也不應當有這一職權去查驗屍身。
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理論的基礎上,夏安然已經發現了這個世界並不在理論的範疇裡面,畢竟一個科學的時代是不會有輕功這種有悖地心引力和力的相互作用這一存在的。
所以他向陸小鳳推薦了公孫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