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呱!”
一陣陣堪稱聒噪的穿腦魔音襲來, 其巨大的穿透力引得夏安然不由自主看了過去。
那兒應當是售賣禽鳥的鋪子,遠遠他就能看到一個個鳥籠子,夏安然心中一動,他快步上前,雖然心中想著這兒不可能有賣大鵝,但是那叫法實在太熟。
那是無數次將他從夢中喚醒的叫聲。
也是他在紅樓世界聽到的最後一聲。
夏安然撥開了後退的民眾, 逆流而上,然而他看到的不是一身雪白又有長脖子的神氣大鵝, 而是一隻灰『色』的……小鳥。
個子不大, 中氣卻是十足,看著像是鸚鵡,但是叫出來的卻是鵝叫,此時它正撲稜著翅膀, 叫的異常歡快。
夏安然覺得這可能是湊巧, 但是,他還是一撩下襬,蹲在了這隻鳥的面前。這隻鳥沒有管夏安然, 它兀自叫著非常開心, 叫聲從嘎轉為呱, 又轉成啾。
“多多?”夏安然沉默了一下,試探著叫了一聲,而如他意料的, 這隻鳥並沒有理會他。
也是, 哪兒就能有這般巧。
夏安然一時間說不清此時心情如何, 他雖不抱希望,但是多少還是感覺到了失望。
夏安然微垂眼瞼,帶著淡淡的苦意。
他手撐膝蓋想要站起,卻發現一箇中年人掛著和善的商業化笑容,正立在他身旁。
見夏安然看過來,那人微微一拍手“官人,在下覺得您同這鳥兒有緣。”
夏安然稍稍一愣,他起身後展扇,摺扇上頭繪的是一幅寫意山水景畫,於此時車水馬龍的街景格外不應。
他拇指按壓在扇柄處,涼風徐徐吹動了他的髮絲,“掌櫃何來此說?”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扇子的扇釘正刺在他的拇指肉上。
這個扇釘是他定做的,尋常的摺扇扇釘多為圓護,為了不讓主人感到難受,但是夏安然的扇釘是錐子形。
會如此做的原因是,夏安然要用這種最不顯眼的方法來提醒自己——謹慎。
抵抗身體的本能很難,但是想要在這個君權神授的時代活到任務結束,他就必須改掉自己這個身體嘴比腦子快的『毛』病。
沒有比使用這個方法更隱蔽也更雅緻的方式了。
這攤子掌櫃一手平攤,在空中劃過一個半圓,他示意夏安然看一下週圍,然後苦笑著說“客人們都被這鳥兒趕走了,唯有官人留下,可不是官人同這鳥有緣分嗎?”
手持摺扇的青年人卻是搖頭笑道“在下也只是一時好奇過來看看,”他見這掌櫃一時也空了下來,便索『性』用摺扇點了點這隻灰羽小鳥“這鳥……可是鸚鵡?”
於北宋而言,鸚鵡是徹徹底底的稀有物種,在華夏大地,原生鸚鵡唯分佈在廣西那塊地域,這種鳥兒是典型的熱帶動物,唯有少部分能夠接受溫帶和亞熱帶的氣候,他們『色』彩豔麗,明豔的『毛』『色』,較之別的鳥類更為親人,且其為攀禽,飛翔能力較弱,養在家中也更加的合適,並不需要太大的空間,因此得到了許多愛鳥人士的歡迎。
更何況它們還有學舌這個本事。
教會幾句吉祥話,當做禮物送出,雙方都極有面子,還帶幾分雅趣,之後還能以此為話題,可謂送禮上品。
雖然這隻鳥全身只有尾巴那一塊兒是紅『色』的,其餘均是灰撲撲,這與夏安然印象中鸚鵡『色』彩斑斕的羽『毛』不同,但是從其特殊的鳥喙形狀看來,應當的確是鸚鵡。
鸚鵡以種子果實為食,受制於地理環境,熱帶的果樹果實堅硬,因此鸚鵡的鳥喙咬合力巨大。同時,鸚鵡的活動方式也以攀爬為主,它們的鳥喙起到了人類雙手的作用,幫助固定攀爬物,這使得鸚鵡的鳥喙彎度較之其餘鳥類更加明顯。
夏安然也是以此辨別它的身份的。
掌櫃一揖“官人聰慧,這的確是鸚鵡,只是,並非是我的鸚鵡。”
“說來,還真是在下一時貪心,”這人看起來有幾分似真似假的懊惱,他並指點向了這隻灰『色』鸚鵡“我家的鳥兒都是自南邊來,這一批更是在下親自押送,一日在山中歇息喝水之時,一個沒留神,這鳥兒便來偷食我家的鳥食,實不相瞞當時在下一看這是隻沒見過的鸚哥兒,便起了歹心,就拿了網將它逮住,想要看看這模樣指不定也能討了京城貴人們的好,誰知……”
他一臉悲憤得說“這鳥兒吃得忒多,一有客人想要市它,它便學鵝叫,硬生生得將客人趕走,我供不起這尊佛,想要將它放飛,它卻愣是不走。”
果然,夏安然方才便注意到這隻鳥兒腳下確實並無腳環,換言之,它要是想走隨時可以離開,他之前倒是以為這鳥通人『性』,被馴養的極好,現在聽來,似乎只是一個單純來蹭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