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閻黃樹上,那略為蒼白的面頰下緊抿著張毫無血絲的薄唇,她的呼吸很淺,淺到讓人幾乎以為這是一副沉睡的美人。
摻和著酒香的清風突然啟開了她的雙眸,那是一雙澄澈而又明淨的眼睛,上面彷彿被附了一層晶瑩剔透的露珠,隨著眼珠子的飄移而滾動著。她的黑瞳璀璨得像兩顆被星隕不小心遺落的星星,只需望一眼,就會情不自禁地被它們吸引住。
如此精緻的五官,用傾國傾城來形容未免粗俗了些,但要用美若天仙來形容,又好像過重了,畢竟仙子只是一個傳說,美與不美誰又知道呢?
若非要用言語來形容,她應該是大自然最為精闢的一次雕琢,無需太多的刻意,卻依舊出眾得讓人無可挑剔。
唯一不足的,是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已經被病痛糾纏了許多許多年,實在脆弱得很。
輕盈的身子飄落地面,就連走路都摩不出任何聲響。只在木清瀾再次抬頭的時候,鳳汐眠已經端起酒釀飲了小口。
也不知如何落座,她的姿勢優雅又不失霸氣,自然呵成。這似乎是她的專屬動作,也只有她鳳汐眠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看來,他還是決定要利用我了。”淡淡的口吻,聽不出任何情緒,就如她平淡的雙眸。
木清瀾眼神一頓,復又輕嘆,“小眠,你應該知道,若不是被逼無路,他不會做出這樣的無奈之舉。”
鳳汐眠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所以,師父今日過來,也是要勸我了?”
“不,師父不是要勸你,而是來聽聽你的想法。”木清瀾溫柔的眸子鋪展在她的身上,卷著極度的寵溺。
“我的想法?”鳳汐眠淡淡一笑,雲淡風輕地反問道,“師父,您難道不知道,我所謂的想法,早已經被命運掌控了嗎?”她的想法,她的自由,已經被那些過往的歲月給蹂躪殆盡,她是一個連渴望灑脫資格都沒有的人。
“小眠,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僅僅是鳳汐眠,是冰岐國唯一的公主,你和他未曾有過關係,和閆亞國也沒有過任何交集,師父希望你明白這一點,不要再踏入前塵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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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汐眠並不反駁,只是愜意地斟酌了幾口酒釀,她那仰頭暢飲的豪邁,顯露著她的灑脫,“是啊,我只是鳳汐眠,一個連閻王都不肯收留的孤魂。”
“小眠。”木清瀾有些拿她沒辦法,她總能玩笑著無關大雅般說出一些令人要為她而抓狂的話,“你若實在不想再去那個地方,為師可以幫你推掉它,畢竟那人已經替了你這麼多年,嫁入王府也不會虧了她。”
“師父不是說了嗎?我只是鳳汐眠,又怎會在意那些前塵往事?”鳳汐眠略略提眸,似乎已經蒙了一層醉意,卻冷冷一笑,“這樣粗糙的偷樑換柱若能瞞得住他,他也當不上東亞奇才這一頭銜了。”一個死過兩次的人,應該什麼都放下了才對,可現在聽到那個人的訊息,心底還是忍不住會顫抖,彷彿全身的細胞都被掐著,悶得慌。
五年前她以為自己會死透了,未曾沒想過她會醒來,而且還成了冰岐國的公主。木清瀾的解釋稱,這一切都是命數。她不知道這個命數何時又會發生變化,只是她活著與否,又有什麼重要了呢?一個已經心死的人,活著只會更累。可她又不能不活著。因她欠這個身體主人一條命,原身所要揹負的命運和責任,她還不能推辭。
木清瀾靜靜地看著鳳汐眠,不著痕跡地垂眉一暗,似有五味摻和的複雜沉重哽在喉嚨,難以下嚥,“既然你同意了,就去見見他吧。這些年他一直在唸叨著你,只是你清醒的時候不多,他也不敢來打擾你,經常一個人遠遠地望著你的房間。”木清瀾目光悠悠泛著些心疼,“他蒼老了許多。”
鳳汐眠神色依舊平淡,絲毫不為所動,突然丟出一句話,“師父,你還愛他麼?”
木清瀾只是略略一頓,苦澀揚唇,“這還重要嗎?這樣,已經很好了。”
“也是。”鳳汐眠略略點頭。
她曾經以為,如果對一個人的愛,非得用一種最為刻骨銘心的方式才能結束,那一次,也該死心了。
那個身份,已然在那把刀穿過她心尖的那一刻,一併被碾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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