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不語的在皇陵前站了許久。而後就坐在皇陵旁的涼亭內飲茶,看著遠處山坡上的即將綻放的梅花林,慕容曦禛嘴角淡笑感嘆道:“冬末的蠟梅才剛謝了不久,這春天一來就又是一片梅紅之色。”
話落間就顫抖著雙手將溫好的清茶飛楚驍斟了一杯,只是楚驍卻沒有看那醉人的景色,猛的伸手就一把抓住慕容曦禛的手,詫異的抬頭問道:“你這可是因餘毒未清?”眼眸之中的震驚彰顯了他此時心中的驚慌。
之前程昀也是有這般情況,身子虛弱的早就不像大將軍,反倒連書生都不如。
但慕容曦禛卻對此毫不在意,緩緩的撤回了自己的左手後,搖搖頭繼續看這向不遠處的皇陵說道:“醫不自治!我能為她做的都做了,就是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了”言語之中的落寞之意尤為明顯。
楚驍雖然見狀十分擔憂,但看著慕容曦禛一臉的淡然之色,畢竟自己不懂醫術,只能默默的跟著他坐在馬車之中趕回了都城。也是就在這一天的夜中,慕容曦禛卻察覺到了自己身體比以往都沉重。
他疲憊的起床看著窗外的夜色,披上外衣避退了身邊的太監宮女,一個人舉著燭燈扣起了書房之中的機關,走向了每隔幾天就要過來一趟的暗室,看著擺在地上越燃越旺的七顆銀色燭燈,慕容曦禛的嘴角終於笑了起來。
“本來還以為自己會賭輸,但如今看來還是我贏了天!”
話落間慕容曦禛的胸腔中一陣翻湧,他接連的咳嗦跪在了銀燭的前面,緩慢的看到剛剛捂在嘴上的手,此時掌心中竟然是猩紅一片,他瞬間就伸出了手在指尖掐算了一番,而後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
迅速的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下了三頁紙的信,而後就拿起剛剛的燭燈封住了信封口。
這才抬手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披上外衣關閉了暗室的門走了出去,看著等待在遠處的安歌,慕容曦禛稍微伸了神手喚道:“明天一早你稍微晚一會兒告訴大臣,今天不上朝了!再去驛館將仇塵子叫到我這兒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
看著慕容曦禛臉色在燭火的照映下有幾分慘白,安歌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在這三年之中他每日都能看到慕容曦禛在書房批改奏摺,只為不辜負珞兒姑娘的囑託,而自己也只能盡心盡力的照顧他。
第二日一早,安歌就按照慕容曦禛之前的囑咐,拖了一會兒後才宣佈了退朝的訊息,果真聽到了那幾名古板的老臣轉身的時候嘟囔了兩句,安歌的心中雖然有些惱怒,但還是轉過身快速的騎著馬趕到了城中的驛館。
這邊他才剛剛下馬,準備走進去的時候,餘光就正好看到了買了上好佳釀回來的楚瑤,瞬間安歌就欣喜過外的說道:“奴才見過楚瑤姑娘,不知仇公子此時可還在驛館當中嗎?”
楚瑤聞言舉了舉手中的一壇好酒說道:“他呀!那個懶蟲當然在驛館了,沒看到我這是跟他比武不知道是第幾次輸了,才被攆出來給他買酒嗎,走吧,我們一起上去正好要你見見他那副死樣子。”
說著楚瑤就一面提著酒壇一面拉著安歌往驛館的樓上走去,一推門果真就看到仇塵子一腳搭在方桌上,閉著眼睛說道:“你這次可比之前慢了許多,我看不如明天我們比試一下輕功吧!看看是你的厲害還是我的。”
誰知在仇塵子一睜眼的時候卻看到了一臉詫異的安歌,頓時俊臉上就有了一絲不自在。
安歌早就對仇塵子這等瀟灑的作風習以為常,微微俯身行禮後就直接說出了主題,仇塵子對於進宮見慕容曦禛並不意外,只是明明幾日前他們才剛剛見面,為什麼現在這麼著急的將自己宣進宮?
在安歌的嘴裡沒有問出答案,仇塵子丟下楚瑤就直接跟著進了宮,只是當他看到了臉色極差的慕容曦禛時,心中的疑問就越來越多,甚至到最後有了一絲擔憂,會不會有一天慕容也會離開自己。
“你這是怎麼了?堂堂的名醫不要讓自己病成這個樣子啊!”
聽到仇塵子一貫的打趣後,慕容曦禛嘴角翹了起來,不管經歷了多少事情,他的這副性情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了,伸手指了指桌上整理好的藥匣說道:“這裡都是我給你準備的上好傷藥,夠你行走江湖用的了!”
本來還以為是自己多慮的仇塵子,見狀神情瞬間就沉重了起來,但慕容曦禛卻沒有給他繼續提問的機會,從懷中掏出了之前寫好的那封書信說道:“這封信你務必要在明天的春天,也就是現在的這個時候交給楚驍,萬不可提前或是延後。”
仇塵子接過書信後,就已經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兒,抬頭看著跟以往一樣的慕容曦禛時,他低下頭擋在暗影中問道:“是又要發生了什麼,還是我忽略了什麼!我不想在經歷前兩年的事情,慕容!你該知道我的,不要瞞著我和珞兒。”
慕容曦禛看著那雙帶著擔憂和沉痛的目光時,心中只能緩緩的說了一句對不起,而表面上卻雲淡風輕的說道:“世事無常,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只能看造化,盡人事兒聽天命。”
隨後仇塵子就帶著滿腔的疑問轉身離開了王宮,可當他策馬狂奔路過祭天臺和太廟的時候,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想起了兩年前,他和楚驍、程昀三人潛入這裡遇到了程紫彤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最後的結局卻是現在這樣。
一個英勇在疆場上盡忠,此生只能與摯愛和骨肉陰陽分離,一個愛慕虛榮最後卻削發為尼,終生伴著青燈古佛在白雲庵內度過,而他!如今明明感覺到了什麼事情的發生,卻沒有一點兒的辦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