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我卸吧,”山吉四郎急忙趕上來攔住,“你去叫人來搬就是了!”
見山吉四郎這麼說,喜一郎也沒有異議,點頭答應一聲,轉身便徑自找人去了。支走喜一郎後,山吉四郎趕緊來到馬車後。車廂的門是從外面上鎖的,這是為防運輸途中,貨物掉落,但是這也意味著,胡說蔔無法從裡面開啟車廂門,偷跑出去。
“啊喏,吹牛的,還活的你?”山吉四郎開啟車廂門,揭開黑布簾子,只見胡說蔔捂著口鼻,死魚一樣軟塌塌地仰臥在幾筺魚、蟹之上。
“不是……說好了……一下子的麼?你們……倭國的……一下子,到底是……多長呀?”胡說蔔有氣無力、半死不活地抱怨著說。
“喲西!沒死的好!”山吉四郎點了點頭,頗為高興地說。
“好你個死人頭!”胡說蔔著惱了,“你倒是也在這臭死人的地方待上一天看看?我這都嘔了一路了!”
既然現在還有氣力罵人,山吉四郎就知道,胡說蔔沒事的,挺多被車裡濃重的魚腥味薰一薰。
“瓦哩,瓦哩!我的也沒想到的說,喜一郎君的,回來那麼的快!”山吉四郎滿懷歉意地說。胡說蔔怏怏不樂地正準備從車廂裡爬出來,突然山吉四郎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估計是喜一郎帶人來卸貨了。
“衣服,脫了的快點!”山吉四郎忽轉正色地對胡說蔔說,“搬出來,那一筐!”
胡說蔔一愣,雖然不太明白出了什麼事,可看山吉四郎那嚴肅的神情,他也不敢怠慢,趕忙把身上的衣服給扒了,再從車廂裡頭搬了一筐魚蝦出來。鑽出車廂時,胡說蔔就明白出了什麼事了。只見一大幫赤著上身的男子,在一個和山吉四郎一般穿著的漢子帶領下,走了過來。
“來,扛!”喜一郎也自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話說。胡說蔔萬不敢怠慢,趕緊將手中那筐魚蝦交給過來接手的人。
“山吉君,”安排好裝卸工作之後,喜一郎湊到山吉四郎身邊,用倭國話對他說,“慎太郎正找你呢,你快過去見見他!”
“好的,我知道了!”山吉四郎用倭國話答應了一聲後,回頭沖胡說蔔打了個眼色,讓他自己找機會偷溜,山吉四郎只能幫到這了。
胡說蔔雖然沒完全領會山吉四郎的意思,但看見他跟著喜一郎走了,大概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
山吉四郎跟著喜一郎來到禦廚房。
此時已是未牌時分,應該準備晚膳了。雖然山吉四郎和喜一郎負責的海味正在卸貨,可其他人負責的山珍、野味都已經送抵了,已經可以動手作菜了。可是禦廚房裡卻不見忙碌,數十名禦廚或抱著雙臂,或叉著腰,站在一塊,嘀嘀咕咕地,似乎正在商量著什麼。看到山吉四郎進來,大家停下了嘴,紛紛將目光投向山吉四郎。
面對眾廚師冰冷的目光,山吉四郎表情冷淡。這樣的待遇,他老早就已經習慣了——初到天朝帝國時,山吉四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卻烹飪出許多年長廚師都做不出的菜,當時很多廚師也是用這樣冰冷的眼神望著他。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昨晚上,是你擅自……替將軍做的宵夜嗎?”廚師群中走出了一個身穿寬袖袍子的胖大個子,操著一口倭國話,向山吉四郎發問。只見他身材雖然高大,卻略顯肥胖,白花花的頭發梳到了腦後,滿月一般的臉上,泛著油光,不過此刻卻因憤怒而脹得通紅。
“將軍……昨晚?”山吉四郎微一沉吟,立時記了起來,“是了,昨晚上我在收拾禦廚房的時候,是有個人過來,說是有誰晚上睡不著,肚子餓了,叫我馬上煮點東西……”山吉四郎的話還沒說完,那胖大個子一揮手,打斷了他。
“你小子也太大膽了!”那胖大個子憤憤地說,“你可知道,擅自給將軍做飯,會有什麼後果?”
“怎麼了,”山吉四郎兩手一攤,他又沒往食物裡頭下毒,問心無愧,才不怕你呢。當下打趣地問,“難道說,將軍吃壞肚子了?”
“混帳東西!我慎太郎才是這的主事,沒我同意,誰也不能給將軍大人做飯!”那胖胖的慎太郎氣得臉龐愈發通紅,“你小子,才來了幾天。連底細都還沒摸清楚,怎麼能讓你給將軍大人做飯呢?”這些說辭都是虛的,其實是慎太郎知道山吉四郎的飯菜煮得可口,生怕將軍大人吃順了嘴,以後只吃山吉四郎煮的飯菜,自己將會失去現有的主事職位。
“行了,行了。”山吉四郎不耐煩地說,“不該做的也都做了,你想怎麼樣?”
“來吧!”慎太郎從案板上操起一把菜刀,“今日我們就一決勝負,賭上我們廚師的聲譽——輸的人再也不能碰廚具、再也不能進入廚房!”
“扯了半天,就是要跟我決一雌雄是吧?”山吉四郎冷笑一聲,“早說嘛——來就來,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