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他嘆口氣,他又輸了!
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後,他不服輸地喊:“再來。”
接下來這一考,換權傲天猜中了。他促狹地斟滿酒杯,倒是要看看自稱不勝酒力的琉璃,會不會爽快喝下。
只見她吸口氣,毫不猶豫,仰頭喝淨。
“好!好個酒國英雌!”權傲天誇。他可是頭回知道,原來姑娘家也可以如此豪氣爽直,說一是一!“我敬你一杯。”
“白玉泉”酒烈,一杯喝下,酒氣立刻醺紅了她的臉。
望著她緋紅豔豔的頰色,他想起王安石寫過一首詩,正是在形容美人初醉的嬌態。“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
琉璃在心裡複唸了一回,驀地眯眼一瞪。“你以為我聽不出你在調侃我?”
那又甜又俏的一瞟,一雙水眸清波流轉,竟有種難以描繪的嬌態。
權傲天望著她,半天移不開眼。
他心想,怎麼有人喝醉的臉面,會豔得這般好看?
“幹麼一直盯著我?”她摸著自己臉龐喃喃。她有些醉了,聲音表情,都變得更加柔媚。“不考了嗎?我還想扳回一城呢!”
“考。”回過神來的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換你出題。”
“我來想一想——”她扶著圓桌站起,身子突然一晃。
權傲天趕忙伸手。“還好嗎?”
“我沒事。”她逞強推開他手。“我還要出題目考你呢……”可人剛走開三步,酒意一上腦袋,她身子一歪,人就這麼暈了過去。
“哇!”權傲天嚇了一大跳,好在眼捷手快,沒讓她摔著了腦袋。
沒想到她酒量這麼差——
望著軟癱在懷裡的醉美人,權傲天倒覺得困惑了,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左瞧右望,發覺只能先把她抱到床上——
可抱起她的時候,他又是一愕。大半輩子不曾跟姑娘家這麼親近的他,從不知道姑娘家抱起來,會這麼軟、這麼香?
他低頭一瞧,那微微噘起的小嘴兒,倏地奪去他目光。他不自覺地低頭俯近她臉,方才曾讓他心魂一蕩的香氣,又傳入他鼻間。
感覺她整個人,就像一朵花一樣輕,一樣香。
他將懷裡像夢般不真實的美人兒放倒在自個兒的床上,她雪白的臂膀無意露了出來,一見她柔若無骨的指掌,他忍不住端起細瞧。小巧的手掌就像玉雕似的,不光豐腴、潤澤,彷彿用力些,便要捏出水來。
該怎麼說她呢?他出神撫著她細白的小手,竭力細思對她的觀感。說來慚愧,活到現在二十多年,他幾乎沒有跟姑娘家相處的經驗,至多,就是弱冠那年他爹帶他上花樓,說是讓他開開眼界。
可他一進勾欄,眼見花娘們為了得他青睞,時不時出言譏諷對方,他就覺得厭煩。
一開始的印象留下,他就當每個姑娘家,都是那樣愛勾心鬥角,言不及義的。但一遇上她——他往床上一望,他才知道,原來姑娘家,也能這麼睿智聰穎,言之有物。
更難得的是,她還真是漂亮。
他驀地想起自己最喜愛的一幅仕女圖,就收在牆邊的木櫃子裡。開啟卷軸,再回頭一望仍舊熟睡的嬌影。沒錯,他現在十分確定,畫軸裡的美人,完全及不上床上的琉璃。
他細審視畫中美人,再一望床上美人,終於明白琉璃何以勝過畫中美人。
他想,再細的畫筆,大概也沒法描繪出琉璃那濃長如扇的睫毛,那微勾的唇角,還有那如白玉雕出的秀美耳廓。
再望著她那豔似晚霞的醉顏,他頭一回覺得,他可以就這樣看著她,一整夜也不覺得膩。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不得不承認,他一直以來篤定奉守的道理,其中幾項,或許不若自己以為的那般不可動搖。
世間,仍存在著例外。
因為那個例外,這會兒就躺在他床上,甜甜地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