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他盯著她問。
她抿著嘴,做了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原來這就是白玉泉……”
“沒喝過?”
想也知道,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喝這種極會醉人的酒。她微微一笑。“雖然我以前沒喝過,但我常聽我爹說,喝白玉泉,若能搭些鹹鮮味重的菜餚,特別順暢愜意,今日一試,果真如此。”
“你爹品味高。”他率直地誇。“可惜他現已不在了,要不,我肯定會找機會好好跟他喝上幾盅。”
想起爹的好,琉璃眉宇盡是嚮往。“我爹會的可不只酒這一樣,他還教了我好多好多,當然也有關於古玩跟南紙的賞析方法。”
是嗎?他一臉不相信。“既然你敢這麼誇口,這樣好了,就這庫房裡的藏品,你我隨意挑選,互考對方,玩一玩如何?”
“不公平。”她擱下筷子說話。“這兒是你地頭,哪件藏物你不熟?”
“從你家搬來的我就不熟。”他遙手一指。她三天前帶進來的嫁妝,如今還完好封在木箱子裡,動也沒動過。
“怎麼樣?有沒有膽量試一試?”
眼下就是一個親近他的好機會,想也知道,她肯定要玩,只是——萬一被考倒,被他看輕了怎麼辦?
她決定先示弱,挑白了自己不行的部分。“玩是可以,不過我先說,我對古畫這品項特別不熟,你得略過這一樣。”
“沒問題。”他拿起酒壺幫兩人把杯子倒滿。“要是你輸了,就啜一口;要是我輸了,就喝一杯。怎麼樣,夠大方吧?”
“我才不需要你這麼禮讓我。”她對自己的鑒賞工夫可是相當有自信。她挺起胸膛說:“我輸,我也幹一杯。”
喲!這麼豪氣。他點點頭,對她的欣賞,無形中又加了幾分。“就這麼說定,你先。”
既然有心要考,琉璃心想,找個不花他腦袋隨意可識的,出糗的是自己。所以她一拿,就拿出嫁妝裡最貴重的一物——王右丞繪制的“江山雪霽卷”,只給權傲天看了一小角圖樣。
“我挑的這幅畫相當難得,可說是我家的傳家之?,有緣親見過的,包括你,還不到五人。”
權傲天蹙眉細思。說真的,她展示的圖樣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不過一小角,已看得出繪作之人功力極高。
那畫到微露形跡而不皴染的畫法——噯,怎麼說呢,他隱約有個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是何人的畫風。
見他苦思不得其解,琉璃也不幫嘴提點,只是安靜端著飯碗吃她的晚膳,一刻鐘過,權傲天投降。
“我認輸。”他端起酒杯一口飲盡。“你來揭曉此畫是誰繪作,我想知道。”
琉璃開啟卷軸,他一見上頭題名,驚訝大呼。
“原來是王維王右丞!難怪我老覺得這畫風,好似在哪兒見過。”
“很漂亮對吧。”夫妻倆同站在畫前,欣賞這幅難得一覷的名畫。
“你爹是怎麼買到的?”他贊嘆道。
她回想爹當年的說法。“據說是他一位好友,因家道中落,為籌欠款,才忍痛割愛。我爹說他給了一個相當好的價錢,幾乎把他當時鋪裡的現銀全數付了出去。”
“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世間珍品難得,眼前,就是百年一遇的機緣。“這幅圖,我得趁明天天色好時,好好細瞧它一瞧——”
識貨。“就交給你了。”琉璃甜笑著將畫卷收入盒中交給他。
權傲天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小心將它收進落了鎖的木箱子裡。
“換我考你了。”
他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挑中一隻木匣,開啟要琉璃說出裡頭東西來處。
匣裡是一顆雕工精細的玉胡桃。琉璃捧在手心把玩,那光滑滋潤、涼絲絲的觸感,喚起了她的記憶。
她很快說道:“它肯定是和闐羊脂玉雕成的,而且這玉,還是上好的籽兒玉——對不對?”
一點沒錯!權傲天將擱著玉胡桃的木匣轉過來,上頭就貼著一張紙箋,寫著“和闐羊脂籽兒玉”幾字。
“你怎麼猜得到?”他本以為她說盡得她爹真傳只是隨意誇口,沒想到竟確有其事!“這和闐羊脂籽兒玉非常珍貴,一般市面上很難見到——”
她順著他話尾介面。“所以你一定不知道,這玉胡桃,原本是做一對兒的。”
“你的意思是——”他瞪大眼。
“沒錯,”她笑意盈盈地斟滿酒杯,眉眼間滿是慧黯。“另一隻玉胡桃就收在我尹家庫房——承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