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同學嗎？哎呦，這女娃娃一看就是成績好的不得了的高材生，招娣啊，你瞅瞅這女娃娃的眼鏡片兒哦，厚的就跟啤酒瓶的瓶底都差不多嘞……”
“媽！渾說些什麼呢？裡面那桌人走了，還不趕緊過去收拾一下……”
唐招娣眼瞅著自家婆婆的一句話讓人小女生黑了臉，趕忙嚷嚷著把婆婆給攆進了店裡，見王志彪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知道是因為之前那事兒所引起的，可開店做生意、又哪裡能避免的了呢？因此也就只能是為他有沒有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
“哎呀，你看看你，同學過來了也不知道吭一聲的，哪有進了店裡捧場的、還收錢的說法呀？這會兒店裡也不忙了，你就幹脆坐下來陪你同學們說說話，啊……”
唐招娣按著王志彪的肩膀、讓他坐了下去，可剛走回到店裡、就聽見她婆婆在裡面陰陽怪氣的說辛辛苦苦的從早忙到晚、連水電費都掙不出來的，店裡的生意難做、兒媳婦又是個不知道節儉的，氣的把手裡攥著的抹布往桌上一扔、也清楚想要讓婆婆把之前收了的錢退出來是沒指望了，隨手取了塊牛肉切了擺了盤、又拌了兩個小菜兒給端了出去。
王志彪的反應慢、但也不是笨蛋，婆婆嚷的那些、他也清楚是個什麼意思，見老闆娘此時還端了這些過來可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唐姐？這、這……”
“吃吧、吃吧，也不是好東西、都是我自己鹵的，你就陪你的同學們多聊聊，這兒距離十中好像挺遠的，之前一直都沒見你同學有來看你的，人家今天都來了、那怎麼著你這上了班的也要盡個地主之誼吧？要是吃了咱們店裡的粉絲、以後再考上了楊中，那可不就是好事兒成雙、喜上加喜，也能幫店裡拉點生意……”
“哎呦！現在的媳婦是不敢管的啦，不管老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是個帶把兒的就硬生生的敢往上撲呦，這臉都不要嘍！可憐我家的那兒子呦，走的那麼早、留下我這麼個孤老婆子在城裡丟人現眼的，臨老了、臨老子還要受這種罪呦，活不下去嘍……”
從店裡傳來的那彷如是罵街般的幹嚎，令老闆娘的那張俏臉瞬間黑成了鍋底兒，沖進店裡可就惱道。“嚎什麼嚎啊？大白天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的呀……”
“做什麼做呦，做出來了還不是讓你去倒貼小白臉？我那可憐的兒呦，就是個沒福氣的呦，媳婦還沒進門呢就趕不及的去投胎了呦……”
店裡面已經沒什麼客人了，但俏麗的老闆娘唐招娣卻是又羞又臊又惱火，也知道自家婆婆是那種自己越是辯解就越是來勁兒，幹脆閉上嘴、將支在店門口的爐子給熄了，捂著臉便從後門跑了，氣的她婆婆許霞姝是邊罵邊追了出去，這下子可就把坐在店外面的古靜漪給驚著了，想不明白怎麼就成了這樣了？
王志彪見古靜漪看著自己，怔了下可就撓著頭苦笑了起來。“沒事兒、沒事兒，婆婆跟唐姐三五天就會鬧一次的，一會兒就回來了，沒事兒的，你們吃、你們吃啊……”
嘗了一筷子桌上的那盤牛肉、張念懷覺得是前所未有的好吃，此時還想動筷子卻也覺得不妥了，猶豫了下便道。“王志彪，真沒事兒？”
“這附近的人都習以為常了，真沒事兒……”
“那我可不客氣了！這牛肉還真不錯，比我們那邊最好的都香……”
見張念懷邊說邊大快朵頤了起來，古靜漪想不明白他的腦迴路是怎麼回事兒、氣的將手裡的筷子往桌上一拍便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個死胖子慢點吃能死啊！”
“都說了別喊我……”
“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
張念懷是說不過古靜漪的，只好將一肚子的怨氣都發洩在了那一盤牛肉上，霍海嘗了一筷子、這才沖著仍然是一臉拘謹的王志彪道。“在這兒習慣不？”
“其實比上學的時候辛苦多了……”
在學校裡的時候跟霍海、張念懷是坐前後排，但說到交情、那也是有限的很，王志彪本也不是那種喜歡說話的，等到粉絲店的婆媳倆一前一後回來的時候、他也知道了霍海要來楊中考試，知道他坐在第一排、就處於監考老師的眼皮子底下，還知道了轉校生古靜漪的準考證要後天才能去領、知道了張念懷的座位會是靠近後門的最後一個，學校裡的一切似乎變得遙遠且陌生了，說不上不開心、但也絕對沒什麼值得他所喜悅的，聽見老太婆吼了一句‘碗都摞的有山高了’，趕緊站起來準備去洗碗。
老闆娘送的牛肉和小菜兒都被張念懷這個大肚量的給吃幹淨了，古靜漪想要付錢、但沒人肯收，等出了小巷來到了公交站臺，她這才開口詢問霍海，之前王志彪問他那什麼第一種辦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是個什麼意思？
推著車子在看站牌，霍海想了想才道。“王志彪不就是因為沒有戶口才拿不到準考證、參加不了中考？我之前告訴他有三種辦法能解決戶口，他倒是一直都記著了……”
“那他說的那第一種辦法、到底是什麼辦法？我見他得了你的回答，表情特別的糾結、特別的猶豫……”
霍海樂了。“你還會看人表情啊？”
古靜漪甩給他個白眼兒，見怎麼問他都不肯說了、便氣鼓鼓的問為什麼之前王志彪被欺負的時候、他攔著不讓自己過去幫忙？
“王志彪在這小店裡打工，這種情況不可能天天有、但也絕對是躲不開、避不掉的，老闆娘雖說沒出面、但那婆婆不是過去解決了？你當時要是沖過去、事兒可能就會鬧大了，你能天天待在這店裡護著他？如果你做不到，那今天王志彪挨的那幾下子也就白捱了，等下次那幫人再來找他麻煩的時候，可就不是拍臉那麼簡單了，搞不好真是要捱揍、挨大耳光了……”
“霍海！我覺得這不像你的為人啊！”
“為人？我的為人嗎？我怎麼自己都不清楚的啊？”霍海打了個哈哈，見古靜漪一副不問出結果不罷休的模樣、也就正色道。“吶，你如果不能幫他一勞永逸的解決這種麻煩，那你就只能是讓他自己去處理、去面對，無論他選擇反抗還是默默的承受，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都是他自己做的決定……再說了，鴨血粉絲店是人家婆媳倆開的，我聽那婆婆的意思，這兒媳婦沒過門、婆婆的兒子就不在了，所以要是再因為王志彪的問題、搞的人婆媳倆安身立命的小店兒都開不下去了，那才是真的造了大孽……”
古靜漪眉心擰了起來。
她不知道霍海說的對不對、但她知道霍海說的肯定不正確、肯定不符合家裡人說的那些個解決問題的方式和辦法。
不過在店裡面大家所看見的、所聽見的應該是差不太多的，可關於那婆媳倆的事兒、關於王志彪受欺負的事兒，似乎他明白的比自己還要多的多，這是看問題的角度、還是說觀察力敏銳、又或者說是因為霍海想得通透，古靜漪一時間也判斷不出來，但總覺得他有著與其年齡不太相符的成熟和老練。
自我感覺良好且覺得自己同齡人成熟的古靜漪，這下子可就有些難以接受，更有些難以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