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靖淵沙啞的噪音在床的一邊響起,她下意識的要起身看,但身子才一動,就扯動身後的傷,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仍是趴睡的。
她看過去,見到袁靖淵從一張小床下來,那張床明顯是臨時放的,只有枕頭跟被子,她看著袁靖淵來到床邊,身子一矮,她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他坐在一個矮凳上,視線能與自己平行對視。
“你瘦了。”她的聲音沙沙的,有點難聽。
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第一次開口說話……袁靖迷眼眶微紅,心中激動,哽聲道,“我擔心你。”
“我沒事了,我知道有你在,我一定會沒事的。”她笑了。
他喉頭不由得緊縮,黑眸湧現淚水,但他不想讓她看到他流淚,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努力的壓回淚水,一邊擠出含笑的聲音,“當然,你的夫婿怎麼可能讓你有事?”他說完,就發現他捂著她眼睛的手濕濕的,他放開手,果不其然,她淚水滴滴答答的頻往臉頰掉。
“哪裡痛了?我再叫大夫。”
見他起身就要走,她急忙揪住他的衣服,“沒有,不痛了,真的沒有。”
他這才坐回去,輕輕為她拭淚,啞聲問,“怎麼哭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對不起,讓你為我奔走,對不起……”
“小傻瓜!你是我的妻子,今生唯一的妻子,我只愛你,只要你,你還不能、還不可以離開我,這種事只有一回,我承諾,絕不再讓你受罪、受這樣的委屈。”他說到後來也哽咽了。
她忍著後背隱隱的抽痛,努力要撐起身子,他連忙坐上床緣,輕輕的挪動她,讓她可以貼靠在他懷裡。
她雙手抱著他的脖頸,感受他身上的溫暖,哽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下次——不不,沒有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再讓你擔心。”
一個心疼的吻落在她的額上,她抬頭看他,他低頭,溫柔的吻著她毫無血色的唇,一次又一次。
不知何時?夜已盡,外頭的陽光迤邐進窗,落下了一片金黃。
全京高度關注的焦黎兒毒殺案件,在靖王雷厲風行的手段下,很快的水落石出,但引發的議論更多,因為罪魁禍竟然只是戶部尚書府千金身邊一個大丫鬟,這叫人如何相信?
於是,不管街頭早市、酒坊茶樓、各式店家甚至路邊小攤,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交頭接耳都是在議論這事兒,這明顯就是棄車保帥,害人的正主兒大家心裡門兒清。
果真不久,又有新鮮訊息出爐,說是皇宮裡面傳出來的,說文德郡主帶著女兒進宮求見太後,在皇宮住了幾日。
接著又過兩日,衛國公府的人也進宮了,後來,太後與衛國公府的人商議,扶持莊澈的弟弟任有實權的官職,再賠一間坐落在熱鬧大街上的店鋪,畢竟莊澈不過是個紈絝,縱情荒淫,不學無術,只會惹事生非,如今,也算死得有價值,衛國公府自然承了太後的情,這轟轟烈的事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算了。
此訊息一出,也是轟動京城,在城西小院,李宜鳳火大的拍桌,“算了?”
“文德郡主請出太後為她說情,葉櫻櫻自然沒有受到任何懲置。”樂嬤嬤也生氣無奈,“太後壓一頭,大理寺卿官職低微,哪敢跟太後作對?不算也得算了。”
“太過分了,也太不公平了,小黎兒受的傷及委屈不都白受了?”李宜鳳心疼焦黎兒,說著眼淚都出來。
樂嬤嬤也想哭,葉櫻櫻那樣一個驕縱任性的蛇蠍女,就因為身份尊貴,便誰也動不了?
兩人並不知道,就在此時,她們生氣的物件,正坐在袁靖淵在戶部衙門的小屋裡門口,站著的丫鬟已不再是白勺,白勺如今人在大牢裡,跟兩個被活抓的私衛今晚就會被砍頭,再扔去亂葬崗。
葉櫻櫻氣色極好,她打扮得豔光四射,溫柔的看著從她走進來後,便坐著不動,冷颼颼的看著她的袁靖淵。
她眼波流轉,笑得動人,“袁大人不請我喝一杯茶?”沒聽到他說話,她吐了一口氣,仍笑著說,“我這個人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所以,我挑明瞭說,你若真的愛焦黎兒,就讓她離你遠遠的,否則啊,下一回不知會不會少條胳臂?少只腿兒?甚至不小心被毀了容?”
他那雙黑眸不見火焰卻見凍人的寒,“你該慶幸我不會武,不然,你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宛若來自幽冥的冷冽語氣,讓她臉色瞬間一白。
“很多事,你我心知肚明,跟你多說一句話,我都想吐,所以,我只說重點,”他目光閃動著淩厲的冷光,“你要敢再傷小黎兒一根汗毛,就算丟了我這條命,我都要讓你葬身火海,連點灰燼都不留。”
她直視他陰戾的目光,心頭發寒,身子不禁瑟瑟發抖,這是頭一回,她看到俊美溫文的他也有如此狠厲決絕的眼神,即使上回他扣住她的脖頸時,也還是有點人氣,此時,他卻像鬼魅。
門外,突然傳來丫鬟略為驚慌的聲音,“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