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在袁老太太及葉氏有意的撮合下,袁靖淵與蘇寧月倒是有了幾次的見面。
蘇寧月端莊秀麗,每回皆費心打扮得嬌美,與他吟詩作對,氣氛極為融洽,偶爾還為他彈琴,得他一句贊賞,便羞澀難當。
但袁靖淵對她並無太多想法,他的心思全在學業上,與書院的幾名同學也漸漸熟稔,他在尚書府的生活漸入佳境。
焦黎兒則成了隱形人,由於她住的地方離主屋極近,不想聽的事也得聽,不想看又忍不住不看,幾回見蘇寧月進出袁靖淵的書房,偶爾手上會端著一盅親自以慢火熬燉的雞湯,而自己呢?連廚房的門檻都跨不過去,想親自做什麼都不成。
她曾有幾次想跟蘇寧月套近,或許也能做她最拿手的點心謝謝她對袁靖淵的照顧,但人家壓根不理,對她視而不見,唯一的一次對談,那張娥眉淡掃的臉上還有鄙夷,“這人就要有自知之明,不該仰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是?”
焦黎兒自認自己不是很聰明,但也絕不算笨,她知道,她也是看不起自己的,而跟著蘇寧月的丫鬟則是放肆看著自己嘲笑。
袁府的主子對她是怎樣的態度,下人對她只會更惡劣,任憑她再努力想要跟眾人交好都沒有用,她就這樣被無聲的欺負著過日子,沒人跟她說話,她跟遊魂哪有差別?
不,也還是有差別,若真是遊魂,他們估計還會怕她呢。
一連幾天,她無聊的在屋門前的臺階上坐著發呆,袁靖淵進出都會看見她,但見她氣色尚好,便沒多問,點個頭就進屋子。
直到這一天,她站起身來,揚聲就對他喊,“有空嗎?”
“我還有夫子的作業要寫。”他語氣平靜,也沒朝她走近,倒是他身後的兩名小廝背對著他,朝焦黎兒射了不善的目光。
其中一名還開了口,“堂少爺還是快完成作業吧,不然,天天讀得那麼晚,長期累積下來,身子壞了可如何是好?”
她深吸口氣,這話是跟自己說的吧,袁靖淵已讀不完書,睡眠也少了,她還添什麼亂?可是,這麼被人無視的生活著,雖然吃喝無虞,卻也痛苦無比,她更覺得自己像是廢人,什麼事也做不了。
但袁靖淵並沒有走進書房,還是看著她,覺得她眉宇間有著壓抑的愁雲,這是他在村子裡不曾在她臉上看過的,她總是帶著笑意,神采飛揚的,如今這樣讓他憂心。
“有什麼事?”他開口問。
“沒關系,你先忙吧,有空時,可以跟我說說話嗎?”她是快悶出病來了。
“說話?我真的很忙。”他唇微抿,略微不悅。
她照顧他多少年啊,怎麼不知這表情的含意?焦黎兒索性走近他,苦笑道,“不是想煩你,可是都沒人跟我說話,這段日子以來都是如此啊。”她不想表現出委屈,但她的心的確酸澀。
他蹙眉,看著她異乎尋常的肅穆小臉,終究不忍,“進書房吧,給你一點時間說。”
她眼睛瞬間一亮,笑意也浮現。
“堂少爺。”兩名小廝異口同聲的要阻止。
他直接瞟兩人一眼,也沒說話,但他們可不敢再出聲,只看著袁靖淵跟焦黎兒一前一後的走進書房,兩人還想將門開著偷聽,沒想到,焦黎兒卻是笑眯眯的當著他們的面將門關上了。
袁靖淵走到黑檀木桌前坐下,焦黎兒很自然的走到另一張圓幾旁,提起爐子溫著的茶壺,替他倒了杯茶,送到他桌上。
他拿起那隻青瓷茶杯,啜了一口,“你有話快說吧。”他的確還有很多書要讀。
“我說,在這裡真的過得太好了,有吃有住,什麼事也不用做,呃……”她其實原本想好要說什麼,但終於與他獨處,腦袋卻亂了,見他放下杯子,皺眉看著她,她連忙想了一段話說:“那個……以前姊要替你送衣服,服侍你洗漱……呃……不是這個,姊想做點事,然後……這院子後方有個小廚房,姊本以為可以為你備三餐及宵夜,但府裡人手眾多,時間未到,都有專屬廚娘帶著兩名丫頭在為你準備,甚至熬補身湯藥,她們也沒人理我,我說話她們也不聽,我都只能幹笑離開。”
“所以,你是在跟我抱怨,尚書府的下人不讓你做事?”他抿唇問。
“不是,只是,呃……你知道姊就愛弄些吃的……好,不用就不用,就說你的衣服,娘替你備了八成新的衣服,叫我看著,若是開了線,就做起針線活兒,可你全身新衣,我連碰的機會……”她愈急,愈說得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