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薛懷躍的呼吸夾帶著緊張。
淩舒吃掉最後一根薯條,她把控的時機很好,薯條蘸走了最後一點尚未融化的聖代,成為了一個完美的收尾。
眼底積壓了太久的情緒在這一刻迸發,聲音陡然轉冷變為射出去的毒針,淩舒道:
“——你去跟你父母斷絕關系,那我就還把你當弟弟看呀。”
林昀眸光熄滅。
這是不可能的。
分明是淩舒刻意為難。
但好像又很合理——淩舒是絕對不會和傷害過自己的人沾邊的,既然是林昀苦求不放,那必須拿出交換的條件。
薛懷躍於心不忍,喚了聲:“阿舒,差不多了,等會兒我們給他打輛車,我們再回家。小孩子,又是晚上,安全第一。以後都好好的。”
算是總結陳詞了。
林昀的確三番兩次跟蹤糾纏值得一次性說清楚撇清關系,但淩舒對未成年人的精神攻擊實在是太強。薛懷躍說不上是在憐憫林昀,是隱隱地擔心著哪一天輪到自己。
林昀暴起道:“輪不到你裝好人!”
這才想到了什麼,林昀從口袋裡掏出了張卡拍給薛懷躍,彰顯著骨氣道:
“你上次給我的卡,一分錢我都沒動,還給你!”
淩舒愕然:“懷躍,你之前跟林昀見過了?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薛懷躍心道不好,反握住淩舒的手腕,平心靜氣道:
“關於這個問題,我可以好好跟你解釋一下。”
淩舒不想聽,起身甩開薛懷躍的手,動作太猛烈,腿站得不穩當,雙臂又在桌面上撐了一下。
她扯出了個譏諷自己的笑容:
“謝謝你費心,但是我不需要。”
她真可笑啊。
第一次再見林昀時落荒而逃潰不成軍,這次想著薛懷躍在,可以做足了心理準備,維持她的完美,哪怕是冷硬冷血的。
淩舒想瀟灑一點地踏出這個門。
“你我之間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薛懷躍緊追上去。
“有必要啊,這是我過去的一點私事,我可以處理,你為什麼一定要繞過我瞞著我?”
“我沒有要瞞著你——”薛懷躍是想說那幾天淩舒是被潛在的跟蹤狂嚇到,狀態很不好,他想盡量地不再讓她憂思過度。林昀太犟了,在他的意料之外。
“還是說你覺得,看到我特別窘迫可憐的往事,會同情我可憐我,薛先生會很享受這種英勇獻身把童話裡的公主拯救出來的劇情呢?可是我不喜歡,我想要的我會努力爭取,不想要的也不需要假手於人。”
淩舒站在路邊,看著跳轉著的紅綠燈,說不清胸口中壓抑又憤懣的情緒是沖誰。
可能最討厭的,是被人看到脆弱和不堪的自己。
是她想要攀上薛懷躍的沒錯,她裝點成一尊完美無缺的琉璃雕像,和同樣閃耀的薛懷躍商業聯姻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好了,薛懷躍憑什麼去窺探?憑什麼看到她的狼狽與不堪。
霓虹燈閃爍,薛懷躍雙足生根,被刺痛般再難挪動一步。
低頭深吸一口氣,勉力支撐,薛懷躍破碎著苦笑:
“阿舒,我們都要結婚了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並且,對你過去的經歷,我會感同身受地心疼難過,我知道你的堅強和自尊,我只是想維護住你安穩寧靜的生活環境,對你也不存在著一絲一毫的看笑話的心態。——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人的,對嗎?”
淩舒捕捉了些她想聽到的關鍵詞,拔高音調強調:
“可我不要誰心疼!不要誰為我難過啊!我都不要!”
她汲汲營營,力所能及地挑了個最好的聯姻物件,只圖波瀾不驚的安穩。愛不愛太痛、太難了,何必讓簡單的生活變得複雜。